來,已經是將近黃昏時分。嫡福晉烏喇那拉氏一邊吩咐丫鬟去準備吃食,一邊幫丈夫換了外面的大衣裳。
四阿哥洗手淨面,往炕上坐了,臉上露出一絲疲色。今天二十五,康熙在太和殿視朝,他作為有部務的阿哥,早間天不亮便出府。
見炕桌上擺著一盤柑橘、一盤佛手,是南邊應季的貢品,四阿哥問道:“內務府送來的?十三弟那邊可打發人送去些了?”
烏喇那拉氏笑道:“爺怎麼也操心起這些?已是讓人送了,不僅南邊的貢品到了,北邊的也到了,記得十三弟最愛狍子肉,還特意叫人多分一份給他。”
四阿哥想起十三阿哥現下的處境,微微皺了皺眉,道:“十三弟沒有爵,又不當差,這銀錢未必富裕,你什麼時候去探看十三弟妹時,問上一句,若是他們缺錢使喚,便送些過去!”
烏喇那拉氏應了,丫鬟們進來擺飯。四阿哥不是奢靡之人,日常飲食很少超過十樣菜,今天亦是如此。又因他信佛的緣故,雖不忌口,但是對葷菜也用得少,所以半數是素菜,好幾道是佛手製的。
在外忙了一日,四阿哥倒是真餓了,吃了兩碗粥,半盤燒麥才放下筷子。
待丫鬟們撤了桌子,送上茶水,烏喇那拉氏方想起一事,從百寶格上拿了張禮單,笑著對四阿哥道:“今兒又有壽禮到了!”
四阿哥挑了挑眉毛,沒有說話,再有幾日是他三十五歲生日,也算是個整生日吧,但是卻沒有要操辦的心思。
十月初一大朝會時,萬歲下旨,將皇太子“仍行廢黜禁錮”,同日著原任大學士馬齊署理總管事。至此,誰都以為向來素有名望的八阿哥會儲君有望。馬齊雖是十二阿哥的丈人,卻是八阿哥的門人,亦算是“八爺黨”的中堅人物,在康熙四十七年,一廢太子前,因有帶頭謀立八阿哥之事被罷職,其兄弟族人亦都受累免官。四十九年,俄羅斯來互市,因馬齊習邊事,康熙命他總理,其弟馬武、李榮保也跟著起復。
隨著馬齊被提拔為內務府總管,一時之間,頗有些塵埃落定之意,原本還打算觀望的朝臣,往廉貝勒府跑得也勤些。
不想,到了十月初六,風頭突變,康熙下旨:“馬齊等所管佐領,乃朕鑲黃旗舊有佐領。前曾撥給皇八子貝勒胤禩,今徹回,仍著馬齊等管轄,其族人一併隨入本旗。馬齊原系大學士,朕另有諭。馬武、李榮保、傅爾敦,留職留用,不必復職。其餘族人莊圖法生等三十七人,俱著復還原職。”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過是一道看似尋常的旨意,卻將八阿哥門下,家族最顯赫、官職最高的門人馬齊及其家族給剝離正藍旗,收回到鑲黃旗下。
揣測八阿哥儲位有望的那些人不禁傻了眼,就連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等人都摸不著頭腦。而一直盼著“立長”的三阿哥則看著淡定,誰知道私下又是如何張羅。
那些曾依附於太子或者八阿哥的朝臣,開始心裡沒底起來,生怕不知不覺得罪未來的儲君,竟有些撒網的意思,往各個王府的人情走動就殷勤些。
雍親王府這邊,正好十月底是雍親王的三十五歲生辰,這打上旬開始,送禮的人便開始陸續登門。
四阿哥向來行事低調,哪裡會在這惹眼的時鬧這個排場?早就同福晉交代過,除了親戚至交,其他外姓官員的禮一概不收。
烏喇那拉氏雖然才三十三歲,但與四阿哥是少年夫妻,成親已經二十來年,向來行事最是合其心意。今日收禮,想來也是有些緣故,所以四阿哥並沒有多說。
烏喇那拉氏笑著將禮單奉上,笑著說:“是郡主額駙曹顒的禮,使喚人打山東送回來的,與咱們先前給的滿月禮的回禮一併送過。雖然不是咱們府的額駙,但是想著這些年,人情往來盡有的!又看著這禮不算貴重,我便做主收下了!瞧著這單子,可見他是個有心的!”
四阿哥接過禮單,見上面不過是佛像、香爐等四樣禮,便點點頭,說道:“打山東到京城還有段路呢!”眼下之意,若是曹顒真是為“站隊”送禮,也不會這般快,看來是用心準備了。
想想曹顒在京城時的為人行事,四阿哥搖搖頭,不禁自嘲起來,自己怕是有些草木皆兵。瞧著曹顒的品性,也不像是想要攀高枝的樣子;再說,就算真有這個心思,眼下也該往三阿哥與八阿哥府上去才是,哪裡還會巴巴的投自己所好,費心準備這些個。
烏喇那拉氏見丈夫臉上露出寂寥之意,給他斟了杯茶,笑著說:“前幾個月曉得北邊有茶樹,還覺得稀奇,現下喝著這邊產的茶葉,並不比南邊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