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容貌有七分相似,只是著淺粉的年紀略長,十六、七歲,瓜子臉,眉目彎彎,眼角眉梢含情,看來是姐姐了;著青碧的年紀小些,十四、五歲,雖也是瓜子臉,但是下巴稍稍圓潤些,右嘴角處有顆米粒大的胭脂痣,平添了幾分俏皮,應是妹妹。
軟軟糯糯的淮揚話,清風佛柳的身材,曹顒終於明白為何瞧兩人的走不姿態眼熟,那憑著“三寸金蓮”的京城豔名遠播的唐嬌嬌,到江寧曹府做了曹荃的二房妾室後,走路可不就是這樣。
既有小腳美人“步步生蓮”的多情美豔,又有“良家女子”的柔弱賢淑,風流到極致,誘人到極致。在這樣既多情又柔弱的女子面前,又有幾個男人能夠把持住?就連向來對小腳惡寒的曹顒,見了這樣一對姐妹花,心中也生不出反感來。
見兩人請完安,崔德福便叫小廝給那姐姐粉蝶搬了個凳墩,支起琴架,吩咐她們先奏上一曲。
琴音先起,隨後是加入的簫聲,曹顒聽著,微微的頷首,不知再思量什麼。崔德福在旁,一邊悄悄打量曹顒,一邊思量著是不是現下就將這兩個美人的身契與房契送上,還是等到曹顒回道臺府前再奉上。
這時,就聽腳步聲起,一個小廝打廊下疾行而來。崔德福被擾了興致,皺眉低聲呵斥道:“不是交代了招待貴客,誰也不許打擾?”
那小廝低聲回道:“爺,是道臺府上來人,像是有急事?”
崔德福聞言一怔,曹顒在旁已經聽到,臉色有些不痛快,問道:“找我?是哪個來了,都說是來與崔管事喝酒說話,誰還這麼沒臉色?”
小廝瞧了眼崔德福,方回道:“回大人的話,聽大人的長隨們喚那人‘二管家’!”
“二管家?”曹顒不耐煩的擺擺手:“叫那小子過來,倒是要好好瞧瞧,什麼火燒火燎的事,這般等不及!”
粉蝶與翠蝶見他們說話,已經止了琴音簫聲,俯首退出亭外,在臺階旁站了。
曹顒臉色滿是不耐煩,眼角卻掃了那姊妹兩個一眼,想起方才崔德福說起兩人是揚州“尋”的,這樣的容貌才情,想必就是傳說中的“揚州瘦馬”。
因揚州鹽商雲集,正是煙花繁盛之地,這“揚州瘦馬”應時而生。上等的學琴棋書畫、修飾妝扮,比尋常的大家閨秀還要有才情;中等的也識字,通些琴曲,主要習做賬管事;三等的,不識字,專攻女紅、烹飪。
不管是哪等,都要培養個五、六年乃至十來年,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高價賣給官宦巨賈做妾。到了年紀,卻始終賣不出,找不到買主的,則流入妓坊,就是秦淮河畔,不少畫舫上的姑娘,也是這“揚州瘦馬”出身。
滿臉急色,隨小廝進來的,正是吳茂。他見了曹顒,疾步上前,迫不及待的開口道:“大爺,府裡……”
崔德福聽說過來尋曹顒的是“二管家”,不由的多看兩眼,見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心中好奇不已,思量著不知能不能聽到點道臺府的隱私。
偏生這“二管家”不知趣,只說了“府裡”兩字就收聲,略帶為難的瞧了瞧亭子裡其他人。
曹顒一邊訓斥“有什麼,別人聽不得的?”一邊起身,出了亭子幾步站立。
吳茂跟過去,在曹顒耳邊,低著說了幾句。曹顒的眉頭越來越緊,也壓著嗓子,不知說了兩句什麼,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行。
曹顒已經起身,崔德福哪裡還有資格坐著?也站了起來,卻又不好跟著過去,便在原位兒支愣耳朵聽著,因隔得遠些,一個字也聽不真切,心中像揣了二十五隻小耗子——百爪撓心,卻也沒甚法子,只好胡亂猜測著。
等吳茂說完,曹顒轉過身來,勉強笑著,對崔德福道:“這……現下有些俗事,改日再請崔管事吃酒吧!”
崔德福走了過去,笑著說:“瞧曹爺這般客氣,您先忙著,等哪裡得空,小的再請您吃酒!”
曹顒剛要再說句場面話告辭,無意中瞧見不遠處站在亭子邊的翠蝶歪著小腦袋,笑著瞅他,見他望過來,就伸出小手在臉頰上颳了刮。
曹顒一怔,轉而尷尬得不行,覺得自己這張老臉都要紅了,忙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失態,最後狠狠的瞪了吳茂一眼,向崔德福道別離去。
崔德福帶著小廝,恭送曹顒主僕送出大門。
直待他們走的遠了,花園裡只剩下兩姊妹時。翠蝶才“咯咯”的笑出聲來。粉蝶看著天真爛漫的妹妹,原本無奈悽苦的心境也好上許多,便含笑問道:“怎麼這般開心?笑成這個樣子?”
翠蝶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