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藍色綢袍子的胖老頭,正眯著眼睛,往那婦人的懷裡望去。雖然因胖的緣故,他臉色皺紋不多,但是瞧著花白的頭髮,與臉上的老人斑,怎麼也得六十多歲來。
旁邊人見了,不禁鬨笑道:“是少個奶子,還是少個小奶奶啊?是要奶孫子,還是要奶爺爺!”
又有人道:“管他奶什麼,人到屋子裡了,那不是想奶什麼,就奶什麼?”
話越說越下流,那胖老頭卻只是“嘿嘿”笑著,惦了惦手中的錢袋,看著那夫婦道:“老爺這還沒吃下晌飯,你們兩口子,別膩膩歪歪的,快開個價吧!”
那婦人含淚看著那漢子,那漢子哪裡還能夠想到別的?一家四口,抱頭大哭。還是那小姑娘先收了聲,跪在地上,給四周圍著的人磕頭:“叔叔伯伯們,丫頭求你們了,你們別買丫頭的娘,娘還要照看弟弟,給爺爺奶奶爹爹做飯,你們還是買丫頭吧!”
不管別人如何,曹顒是再也看不下去,回頭衝不遠處的魏黑他們示意一下。
魏黑、吳茂他們幾個勒了馬韁上前,驅散那些看熱鬧的人。有人見他們不是本地口音,還想要爭辯幾句,被魏黑一鞭子抽老實了。
其實,在魏黑、吳茂兩個懷裡,都有道臺衙門的典吏腰牌,一句“衙門辦案”,也能夠讓他們退避。
但是因見這家人實在可憐,看熱鬧的這些又可恥的很,所以他們就不會有什麼好態度。
那大漢察覺不對,站起身來,將妻子兒女護在身後,就是與那婦人同來的“周大哥”也上前來,站在那漢子一邊。
剛被驅散的人中,有幾個站在不遠處,還想要繼續看熱鬧,被魏黑一個眼神瞪過去,立時撒腿就跑了。
曹顒看著那一家四口,暗暗握住了拳頭,喃喃道:“七天,給我七天時間!”
莊先生心裡很是沉重,聽了曹顒的話,轉過頭來:“什麼七天?孚若拿了主意?”
曹顒點點頭,道:“是,先生,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他回頭吩咐小滿兩句,看著小滿去找魏黑,神色愈加堅定。
第219章 七日(上)
“凡牧民之官,失於撫字,非法行事,激變良民,因而聚眾反叛、失陷城池者,斬。”
——《大清律》
三月十八,萬壽節。
按照約定俗成規矩,除了恩典進京請安的官員外,地方官員多要沐浴更衣、祈福頌恩的。雖然沒人看著,但是大家多少是這個表示,以示忠心。
像是品級高的,在請安摺子裡,就可以很“老實”的在恭賀皇帝萬壽時將這些講出來。
就是品級低的,沒有資格上請安摺子的,因上行下效的緣故,也都要走走這個形式。不過是費些事,總比因此被不開眼的當成小尾巴抓住,彈劾個“張狂無禮”、“目無君父”的罪名要好。
然,被臨時請來道臺衙門書房的沂州知州葉敷此時卻沒有祈福的興致。他只覺得頭髮發麻,實在不明白自己這個少年顯貴的同門小師弟為何要如此這般,難道這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這火可不好燒,說不定成了“燎原”之勢。
他看著手中蓋著東兗道守道印信的手書,胳膊不禁微微發抖,面色沉重起來,略作遲疑,開口勸道:“大人……”因見曹顒穿著官服,所以葉敷這般稱呼。
到沂州一個多月,曹顒第二次穿著正四品的白雁補服,臉上沒有半分笑意,看起來與往日的溫煦截然不同,渾身散發著一股冷意。
葉敷只當他這端官威,並沒有發現他的反常,皺眉搖頭道:“大人,不可輕動燒鍋啊!這裡頭的水委實太深。縱然你是郡主額駙的尊貴身份,若是得罪了這些人……”關切之間,一時忘了尊稱。
見葉敷的關切不似作偽,曹顒暗暗感動,說:“葉大人不必擔心,‘督導農桑、整肅稅源’是本官職責所在。就算他們鬧到御前,也沒有本官的錯處!”
雖然整頓燒鍋莊子確是有些麻煩,但卻是眼下能夠最快籌集糧食,穩定米價的唯一途徑。況且,這燒鍋發展至今,已經成了地方大患,若是再任憑其發展下去,會使得地方米糧越發緊張,像今年這樣的事會不斷的發生。
想著要去得罪些人,再想起其後那些七七八八的關係,曹顒雖然覺得煩,但是心中也生出一絲挑戰的興奮來。看來,雖不到“同流合汙”的份上,但是也該“於光同塵”,要不這麼看著,沒有半點主導權,只會越來越被動,為了這三年道臺當得舒心,有些事情還是處於自己的掌控中更好。
再說,如今已經是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