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說當官的規矩,有些感觸罷了!家叔病故,家父老邁,兄弟們還小,有些不放心!都說‘忠孝難兩全’,哎,如今方算明白其中滋味兒!”
十三阿哥初還頷首聽著,到最後一句,卻是變了臉色。這幾年的怠慢冷落,他還以為是因得罪了皇太子,惹得皇父惱怒的緣故,心裡未嘗沒有埋怨。同樣是皇子,就算皇太子再尊貴,也不至於如此。
聽了曹顒的一句嘮叨,十三阿哥如夢方醒,終於曉得自己錯在哪裡。行私密之事,對皇父選定的皇太子存非臣之心,是為“不忠”;十八阿哥早夭,皇父傷心致疾,他卻……是為“不孝”。
自己只想著皇父的寵溺與冷待,卻從未想過自己應如何。
向來最為寵愛的皇子,成為“不忠不孝”之輩,皇父心中的失望可想而之。
曹顒猶自說著:“萬歲爺最是寬厚,只要守著一顆‘忠心’,別說是在山東,就是外放到兩廣或雲貴去,我也不怕小人讒言。其實想想,如今倒也是省心,山東雖偏僻些,但是落得個清淨!”說到這裡,便止了聲。還有話無需說得太明,能不能想通透,就要看十三阿哥自己的。
十三阿哥怔怔的,半響說不出話來,等醒過神來,略帶詫異的望向曹顒。見他像是發了牢騷,正端著茶碗喝茶,笑了笑道:“小曹,這些話是說給爺聽的?”
曹顒面上顯出不解之色,開口問道:“這些話?十三爺指哪些話?”
十三阿哥仔細看了他兩眼,也不知他是無意,還是有心。無論如何,終究是帶了幾分感激。
“蹬蹬蹬蹬”,隨著略顯急促的腳步聲,管事張福遠帶了幾分焦急,前來稟告,宮裡來了傳旨公公,請主子爺準備接旨。
十三阿哥聽了,“噌”的一聲,從座位上站起,身上已經因激動有些發抖,嘴裡反覆自言自語道:“宮裡來人來!宮裡來人了!”
曹顒看著他髮辮裡的銀絲,與眼角閃現的水光,只覺得鼻子也跟著發酸。
“快去取爺的蟒袍!快去擺香案!”十三阿哥揚聲道,臉上還是有幾分不敢置信的狂喜。
待下邊的人應聲下去,手足無措的十三阿哥才注意到不知何時也跟著起身的曹顒,臉上顯出一絲略帶尷尬的笑來,道:“這……這委實是太過意外……一時間有些怠慢小曹……”
馬上這邊廳上就要擺香案,宮廷的傳旨太監也將要往這邊領。曹顒曉得自己應迴避,笑著說:“十三爺客氣了,既然天使來了,那您先忙,曹顒先告辭了!”
十三阿哥聽說他要走,忙擺了擺手,說道:“不過是應付一下,一會兒就好,小曹急著走什麼?爺這邊還有話與你好好嘮嘮,若是不嫌簡慢,你先去偏廳吃杯茶,等爺應付完這邊,咱們再說話!”
曹顒見十三阿哥說得懇切,不願意掃他的興致,便笑著應了,隨著管事去偏廳奉茶去。心裡也思量著,猜不透康熙會有什麼恩旨下來。
從一廢太子後,十三阿哥也被“冷藏”了四年多,就算是對他當年參合奪嫡之事的懲戒,應該也差不多。
再說去年時疫時城門殺人之事,縱然不說是天大的功勞,但亦是有功於社稷、有功於朝廷的。雖是晚了一年半,但是給些獎賞也說得過去。
是爵位,還是錢糧?不管十三阿哥那邊如何,就是曹顒,想到他的處境或許會有轉機,心裡也為他高興。
當朝皇子封爵,最低的也是個固山貝子,歲俸銀一千三百兩,祿米一千三百斛。曹顒心裡亦鬆了口氣,雖然有爵位,這銀錢並不見多少。但是隻要十三阿哥擺脫眼下這邊處境,各處獻銀錢,送莊子的就多了。
原來曹顒還擔心過兩年十三阿哥這邊的“債”還清後,那個“紅利出息”的說辭,十三阿哥未必會信,現下若是這邊情形好轉,那也省得他再編假話。
只是,又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對勁。康熙歷年分封皇子,都是一批一批的,沒有單封一個阿哥之時。是十五、十六、十七阿哥跟著一起封爵?但是先前並未聽到什麼動靜?
過了大約有一刻鐘,管事張福遠來到偏廳,臉上卻無甚喜意,苦笑著說:“曹爺,主子爺稍感不適,回內院歇著去了。打發奴才過來送曹爺,還請曹爺勿怪!”
曹顒很是詫異,曉得張福遠是十三府上的心腹老人,便也不跟他客套,直接問出心中所惑:“可是旨意……”
張福遠點點頭,回道:“是太后懿旨,給我們主子爺指了兩位庶福晉!”
指婚!這實是太出曹顒意料,不過這應算是好事,為何十三阿哥卻是連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