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嶽是在酒宴上收到訊息的。
他什麼也沒做。
便聽到手底下的人來報,楊司馬帶府衙的緝捕手和賀司法一起,將雲門山的土匪寨子給剿滅了。
不光剿滅……
還帶了近七百號俘虜回來。
“這是天功啊。”林嶽手裡的酒杯落地,噹啷一聲碎了。
一旁的吳氏也滿臉喜色,攀著林嶽的手臂,說:“老爺,那……這功勞不還是您的?到時候您升遷回京,豈不是要入主內閣!”
“沒有您的御下有方,那楊禮成怎麼可能剿匪成功?說到底還是您的功勞。”吏人拍著馬屁說道。
一旁跟著過來的陳通面無表情地拱了拱手,稟道:“大人,楊司馬並沒有帶多少緝捕手,也沒有從道上調兵。”
嗯?
沒有去道上調兵?
林嶽怔忡片刻。
也是……
倘若是從道上調的兵,那調令怎麼也該送到他面前來籤個字。
緩了緩酒勁,林嶽問道:“那他是如何剿的匪?總不能就帶了十幾個緝捕手,便把這根紮在滁州身上好幾年的刺給拔了。”
“楊司馬去請了鎮遠軍和威武軍的將軍們相助。”陳通依舊是面無表情。
“什麼?”林嶽拍案而起。
“鎮遠軍和威武軍怎麼會在這附近?”林嶽轉念一想,才意識到這應該是上京賀新春的,不悅道:“拉了這兩撥人進來,便不是咱們一州之事了。”
“是。”陳通垂頭。
此時此刻,陳通心裡是惱火得很的。
只在州府內鬧么蛾子,等到開年,他右遷入京,這裡的什麼事都跟他不會有干係。可那楊禮成居然能想到去請鎮遠軍和威武軍!還讓他真剿匪成功了。
事情的發展已經超過了陳通的控制。
自林府出來。
陳通一眼就看到了候在街角的羅歸元。
“陳長史,現在該如何是好?”羅歸元小聲問道。
“你急什麼?”陳通按下心裡的怒火,神色故作平靜地說:“東西都還在城內,他們這會兒忙著清點俘虜,沒空去管那兩個地方,全數放回去就是。”
“那……吳雨那兒……”羅歸元又問。
“讓你的人找個藉口辭工,這段時間就不要回滁州了,免得被吳雨認出來。”陳通擺手。
正說著。
前頭大道上人頭攢動,四面八方的百姓都湧了過來。
是楊韻帶著土匪們回來了。
“楊司馬真是英雄!”
“後頭那些士兵是什麼人啊?”
“看不出來,應該是戍邊回來計程車兵吧?”
“我看到賀司法了,賀司法也是大英雄啊,一介文官,居然跟著緝捕手們上山剿匪去了。”
“話不能這麼說,跟著去的都是英雄,總比那些窩在衙門裡頭喝大酒的官兒好吧?”
陳通越聽,臉色越難看。
羅歸元小心翼翼地說:“大人,現在楊司馬風頭正盛,咱們是不是不好繼續針對他?您……您要不主動去結交一二?”
你以為我想針對?
陳通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但他嘴上卻只能說:“此事用不著你再提,我原也不是要針對他,這不是替你抱不平?你跟了我這麼久,要不是他突然降到了這個位置上,這回做司馬的,應該是你才對。”
一席話給羅歸元聽得感動得溼了眼眶。
“好了,你回去安排好事情,便回去過年吧,旁的事我來處理就行了。”陳通不願再跟羅歸元絮叨,拂袖負手,轉身往人群那邊走去。
隔著老遠楊韻就看到陳通了。
她上任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跟陳通四目相對。
遙遙一禮,楊韻扭頭對沈栩安道:“我剛才看到羅歸元了,看來這位是跟他一夥的,那我就大概能懂為什麼我們查了那麼久都沒能查到糧食所在了。”
想來……
真正藏了糧食的房子早就不在冊子上了。
“你打算從羅歸元這裡下手?”沈栩安問。
“是也不是。”楊韻停下步子,等了賀言一會兒,與他並肩,說:“賀司法,你對羅司戶瞭解多少?”
羅司戶?
賀言沒敢直接開口,而是隱晦地回答:“羅司戶是府衙裡的老人了,很有資歷,也很有人脈。大人要是對羅司戶感興趣,可以回府衙看看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