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們立即彎下腰去,給他磕了一個頭。
蕭銘修又道:“順嬪的血能止住,就說明可以治好,朕希望她從此以後健健康康的。”
健健康康四個字他咬得很重,太醫們卻依舊面不改色,行禮許諾道:“諾,臣遵旨。”
“先去出方子吧。”蕭銘修說完,便起身出了暖閣。
繞過雕花迴廊,迎面就是剛才還熱鬧非凡的百嬉樓宴廳,可剛剛動亂突生,鬧得宴廳裡杯盤狼藉,還未用完的殘羹冷炙全部留在桌上,只有順嬪的桌案上照著紗罩,也守著兩個宮女。
蕭銘修對寧多福道:“一會兒沈雁來那忙完,叫他盯著太醫查驗順嬪膳食和衣物,一點都不能錯眼。”
寧多福便道:“諾,陛下是否要先去用些午膳?”
這會兒原本就是蕭銘修用膳的時辰,結果順嬪出了事,他匆匆趕來又幾番安置,叫寧多福一提頓覺得腹中空空。
蕭銘修腳下不停,吩咐道:“現在你派人回去通傳,務必叫安辛帶人過來一趟,不能叫妃嬪都等在這裡,實在不成體統。”
無憑無據的,不可能去查妃嬪身上夾帶什麼東西,安辛跑這一趟,不過就是查查妃嬪們身邊的宮女姑姑,簡單走一遍過場就是了。
寧多福一拍腦門,立即認錯:“都是臣安排不當,請陛下責罰。”
蕭銘修這會兒確實有些上火,也懶得再說什麼,只讓他速速去辦,然後便獨自去了西暖閣。
太后還待在這,他得先安撫好太后,才好坐下來說其他事情。
不用說用午膳了,他現在胃火虛高,心口堵的慌,一丁點飢餓感都沒有,根本就不想吃。
寧多福片刻功夫就把事情安排好了,自回到蕭銘修身邊,趕緊伺候他喝了兩杯清火的菊花茶。
“陛下,臣剛才出去碰到淑妃娘娘身邊的春雨姑娘,春雨跟臣說了兩句話。”
蕭銘修吃茶的手頓了頓:“說。”
寧多福就學春雨的嗓子說:“太后娘娘仁慈,怕百嬉樓人手不足,特地允了淑妃娘娘的請求,加派人手看顧順嬪娘娘和順嬪娘娘的桌案。”
蕭銘修微微一愣,他便停到雕花迴廊裡的窗戶前,望著窗外的重重光影出神。
寧多福繼續掐著嗓子說:“太后娘娘知道順嬪娘娘這一胎不太穩當,氣急攻心,這才去西暖閣休息。”
謝婉凝讓春雨說這兩句話,全是太后當時最真實的反應,一點都不帶虛構和誇張的。對於順嬪的這個孩子,太后肯定也很在意,所以一看她那出了事,頓時就吃不進去飯,臉色也相當不好看。
但蕭銘修當時不在場,根本沒看見太后的反應,謝婉凝估摸著他處理完順嬪的事第一個就要去看太后,這才緊趕慢趕把事說了。
這裡面的意思非常清楚,這件事十成十太后沒出過手,反而生氣有人出手禍害了蕭銘修的孩子。
蕭銘修站在迴廊裡發了會兒呆,面上的沉重和鬱結這才散了些許,他深吸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
寧多福就安靜站在他身後,等他重新往西暖閣行去,他才鬆了口氣,快步跟了上來。
西暖閣這會兒很安靜,門外立著兩個小宮人,見蕭銘修來了,立即就要行禮。
寧多福趕緊比了個手勢,小宮人們便閉嘴低下頭去。
蕭銘修就站在西暖閣門口,原本打算站一會兒再叫寧多福唱誦,結果就聽裡面德妃的嗓音響起:“太后娘娘,你怎麼能讓皎月聽淑妃的,這不是讓大家誤會嘛!”
太后的聲音有些啞,也很低沉,只聽她說:“誤會什麼?”
聽得出來她情緒明顯不高,顯然還在惦記順嬪的事。
德妃頓了頓,又說:“娘娘,您這不是讓大家以為,以後淑妃可以當長信宮的家了!?”
太后沒回答,蕭銘修也不知怎麼的,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彷彿也很想知道太后的答案一般。
過了許久,太后才再度開口:“不然呢?今天的這一場爛攤子,難道你能辦好?還不是嚇得躲在本宮身後哆嗦,你看淑妃怯場了嗎?”
太后幾乎是咬著牙說的這句話。
她難道不想讓德妃當下一個貴妃嗎?難道不想讓她再走一步往更高的座位上邁進?可扶不起來的阿斗終究只能是阿斗,她不希望這個被寵壞的外甥女把好不容易穩定的王家再推入火坑裡。
她是老了,可她還沒老糊塗。
德妃從來沒被她這樣訓斥過,直接委屈地哭起來:“姨媽怎麼這樣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