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嬪的宮女們彷彿大夢初醒,這才從各地鑽出來,七手八腳上前伺候她:“娘娘,娘娘您沒事吧。”
謝婉凝目光緊緊盯著地面上那個血紅木偶,猛地扭頭看向宜妃,宜妃似乎嚇住了,根本沒來得及回神,她眼睛裡的驚愕藏都藏不住,叫謝婉凝看了個清清楚楚。
不知道為何,謝婉凝心裡頭略鬆了口氣。
這時候,宜妃一定不能出事,陸首輔也不可以出事,謝婉凝出身地想。
然而還沒等她緩和過來,順嬪那就徹底亂了。一群宮人們圍著她,裡三層外三層遮擋得嚴嚴實實,謝婉凝和宜妃根本看不清裡面的情景,卻能聽到那些話音。
只聽順嬪彷彿瘋了一般,嘶聲竭力喊著:“放過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聲音乾啞哀婉,彷彿杜鵑啼血一般,叫人心裡頭難受至極。
謝婉凝這會兒也顧不得避嫌,正想上前瞧瞧她,卻聽昕棠突然驚呼道:“娘娘,娘娘您醒醒啊!?”
這會兒不光謝婉凝,宜妃心裡頭都咯噔一聲,暗道大事不妙。
聽濤閣亂得不成樣子,宮人們只會跟著急,昕棠急得滿頭大汗,只能先把暈倒的順嬪扶到榻上,叫她躺得舒服一些。
謝婉凝當機立斷叫來張之:“派人去太醫院請太醫,你親自去一趟暢春芳景,跟陛下說順嬪驚厥昏迷,尚未清醒。”
這事安排完,她又對昕棠道:“你把這個木偶收進盒子裡,誰都不許碰!”
說完剛鬆了口氣,她才發現自己兩顳一陣疼痛,連帶著眼睛都有些酸澀,叫她睜不開眼。
在她旁邊,宜妃也有些疲累地坐在椅子上,面色比之剛才更白了幾分。
這都叫什麼事!
她們剛剛在這裡見證了順嬪發瘋到暈倒的整個過程,就已經陷了進來,走不能走,只能遠遠留在正殿裡,半步都不能往偏殿湊。
綾惜見謝婉凝閉著眼睛,知道她現在一定不太舒坦。昨日奔波一路回到行宮,沒來得及休息好就過來瞧順嬪,這一下還鬧出了事,想回去休息便不成了。
她衝冬雪打了個眼色,冬雪就把帶著的斗篷取來,仔細給謝婉凝披上。
謝婉凝皺著眉擺了擺手:“沒事。”
可她哪裡又像是沒事的樣子,綾惜心裡著急,看跟著宜妃的大宮人茯苓也皺著臉,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嘆了口氣。
太不湊巧了。
順嬪什麼時候發瘋不好,非要這時候發瘋,這會兒如果只有娘娘一人在,便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所幸宜妃今日來得早,她跟淑妃平日裡關係平常,明顯兩個人不會聯手,這事就好辦多了。
從那個木偶滾落出來開始,一條看不見的線就在謝婉凝心裡撕扯,這一刻,她彷彿看明白許多事,卻又什麼都不想知道。
因為事實的真相可能特別殘酷又異常無情,她哪怕經歷過那麼多事,死而復生,輪迴兩世,事到如今卻還是在心中保有那麼些許天真和柔情。
可柔情刻骨,天真傷情,只有自己才能傷自己至深。
剛剛順嬪叫著“放過我吧”的時候,她看的明明是鏡子中的自己。
這一刻的聽濤閣亂成一團卻又平靜如夜,正殿和偏殿成了兩個世界,一面山河崩塌,一面海晏河清。
太醫的到來打破了聽濤閣的僵局,來者是李昔年和韓疏,一個是太醫院院正,另一個精通婦兒分科,最擅保養孕婦之道。
謝婉凝見李昔年親自過來,不由鬆了口氣:“李院正,勞煩你辛苦一趟。剛順嬪突然胡言亂語,後被驚嚇導致驚厥,至今昏迷不醒,你等速去診斷醫治,切不可耽誤病症。”
她簡單把事情說清,便看向宜妃。無論心裡到底如何想,宜妃面上是真不敢叫順嬪龍胎有恙,只聽她簡單道:“淑妃姐姐所言甚是,治病要緊。”
李昔年心裡一緊,他匆匆看了一眼韓疏,領著他往偏殿行去。
所幸昕棠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她已經叫宮人散開並各司其職,也叫她們收拾好偏殿擺設,又給順嬪蓋上薄薄都毯子並拆下發髻,還算有章法。
李昔年是太醫,鼻子最是好用,他一進來就聞到一股很淡都血腥味,往地下一看便是一條刺目的血痕,頓時有些驚慌:“這是……”
昕棠給他擺好凳子,又把順嬪的手腕露出來,叫他診脈:“那不是娘娘的血。”
李昔年面上一鬆,剛要放下心來,可隨著手指搭在順嬪胳膊上,他的心卻又重新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