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修是坐擁天下的帝王,他就更不能了。
這裡面的關係錯綜複雜,人心難測,軍政交雜在一起,朝中各派系各有各的立場,便是叫蕭銘修馬上分辨清楚,也必然很難。
但謝婉凝看問題就簡單多了。
她就認真說道:“陛下,您知道父母如何管孩子的嗎?自己關起門來,要打要罰都是行的,可放到外面去,卻不能叫旁人欺負了,這樣若是忍了,一整個家族都要被戳脊梁骨,哪怕這孩子千百萬不好,犯了無數的錯誤,也是一樣。”
“這事可以很簡單的去看,無非就是那些裡子面子,您給下了重罪,叫他流放戍邊,等到了西北大營,他們自家關起門來,父母豈能不管呢?”
謝婉凝抿了一口茶,舒服的眯起眼睛:“到那個時候,沈倉又有什麼活路?他丟盡了應家軍的臉,做了違背軍人底線的事,在將軍們的眼中,這樣的人不配做軍人,他們都該死。”
蕭銘修已經有點震驚了。
他自來知道謝婉凝聰明端方,知道她多慧敏聰,卻沒想到這樣難辦的一件事,叫她三言兩語就說清了。
她雖沒看懂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可簡單從面子上看,可不就是如此嗎!
這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如今他動不了各地大營,自己的人脈放不進去,犯了事的軍官朝廷可以不直接凌遲,直接降罪遣回各自大營,若是各大營不管,全天下的百姓如何看?
無論如何,到頭來他的目的都能達到,還能給各地大營做個人情,簡直是一舉兩得。
不……甚至可以是一舉數得。
因為王其合這一次死定了。
一瞬間,蕭銘修心裡閃過無數念頭,他們有膽子罔顧百姓生死,便要親自迎接自己給自己安排好的路。
謝婉凝見他又開始謀劃起來,不需要她再多嘴,不由鬆了口氣。
剛才所說的每一句話,可都是她絞盡腦汁想出來的,簡直心累。
她拿起護臂,突然覺得做點簡單針線活也挺好,起碼陛下總不會說護臂做的不好,回來降她的罪過。
兩日之後,御駕到達東安圍場。
駐守在東安圍場的御前衛早就安排好東安圍場的兵力佈局,這一次由統帥護國將軍陳峰親自率兩千騎兵,出大營三十里迎接御駕。
場面非常友好,一度十分感人。
等來到東安圍場,已經是下午了,蕭銘修自去他的暢春芳景安置,而景色最好的鳳凰臺以前一直是太后居所,也被空了出來。謝婉凝就一點都不客氣,選了離暢春芳景最近的芙蓉館,這芙蓉館有個自己的百花園,景緻也很美。
東安圍場的宮室不算多,先帝時若是伴駕的嬪妃多,便得幾個人湊活住一起,不過這邊的宮殿可比長信宮中寬敞許多,每個都有自己的小庭院,倒也住的開。
等蕭銘修和謝婉凝都選了,宜妃才在望月閣落了腳,而端嬪和順嬪住的就更偏一些,剩下三個小主就只得三人一起擠在了香雪竹舍。
等謝婉凝安頓下來已是華燈初上,晚膳也全部送來芙蓉館。
今日裡菜色可是異常豐盛,有東安圍場的特色野味,也有御廚憋了好幾天的手藝,謝婉凝叫把晚膳擺在百花園邊的亭子裡,用的是分外滿足。
晚上泡過溫泉之後,謝婉凝便沉沉墜入夢鄉。
這一路十來天都在馬車上晃動,如今能踏踏實實躺到床上,謝婉凝只覺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