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總是傻笑著,用一雙黑黑亮亮的眼睛追逐著自己,那目光裡似有明燈,照亮了她乾涸的心房。榮桀見小姑娘可憐兮兮看著自己,終於嘆了口氣。“你啊……”顏青畫一頭栽進他懷裡,伸出手捶了他一下:“怎麼了……有什麼不好的?”她微微撅起嘴,竟有些委屈:“我們成親那麼久了。”這事還要她來主動說,都是這人討厭。“你最討厭了!”她說。榮桀幫她把髮髻解開,用溫熱的手順著她一頭長髮。原本乾枯泛黃的長髮也漸漸有了黑亮的顏色,越發襯得她眉清目秀,下巴尖細。“你想什麼呢,傻姑娘。”榮桀又嘆了口氣。媳婦太精明也不好,想的事多心思重,總也不能放開懷。顏青畫被他一句傻姑娘刺激到了,一把扯過他的衣領,使勁拽著他,叫他看著自己。“我不信你不想的。”她一字一頓說。這回換榮桀臉紅了。他也是正值盛年的男人,美人在懷,感情深厚,自然心裡頭也是想的。可……現在真不是時候。榮桀伸手順了順她僵直的後背,額頭抵住她的,輕聲哄她:“你還小呢,身子也不好,再等等吧。”顏青畫眼睛莫名紅了。有那麼一瞬間,她從他眼睛裡看到難以掩飾的疼惜與愛慕,那是他對她最深刻的情感。“我不小了,”顏青畫有些哽咽,“我現在身體也好了。”榮桀輕聲笑笑,在她眼皮上印下一個吻:“真不急,我們有這麼多事,等以後安穩了,我還想補給你個盛大的婚禮,那時再說也不遲。”“我們能長長久久在一起,不差這一朝一夕。”他把她抱進懷裡,輕聲哄著她。顏青畫突然哭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她害怕,怕他這一去會有危險,怕他再也不能回來。趁著他走前圓了房,總是了卻一樁心事,若是她身子爭氣能懷上娃娃,也不枉兩人三叩九拜一場。榮桀說得對,她就是想得太多,可若是不去想,更荒謬的情緒湧上心頭,會叫她越發難受。“有什麼好怕的?”榮桀托起她的下巴,認真看著她。“我跟你保證,我會一直陪著你,健健康康的長長久久陪著你。無論去哪裡,無論我去做任何事情,我都會努力保自己活下來,好好回到你身邊。”榮桀認真說著,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堅定。“我發誓,我不會離開你,不會背棄你,會一生一世對你好。”顏青畫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臉埋進他胸膛裡。榮桀感到胸前的衣裳漸漸溼了,又去順她後背:“傻福妹,你才多大點。”“有你男人在呢,值當你去想這些事?”顏青畫甕聲甕氣說:“你今天拒絕我,別後悔。”她臊得厲害,心裡頭卻有些妥帖。榮桀笑了笑,震得顏青畫臉都麻了。“唉福妹你還是不瞭解我,我可是個精緻講究人,”榮桀打趣道,“這小破衙門客房裡,一沒龍鳳燭,二沒喜被喜字,三又不是個黃道吉日。你無所謂,我還覺的吃虧呢。”顏青畫沒忍住,“噗”的笑出聲來:“就你嘴貧。”榮桀見她終於笑了,這才起身取了熱帕子給她淨面,催著她上床休息。“要不我們定個目標吧,”榮桀想了想說,“他日若能同雲州葉輕言那樣取一省代之,我們就……如何?”顏青畫腦子裡還有點亂,被榮桀這麼連哄帶勸一番也不覺得難過了,這會兒想也沒想便輕聲“嗯”了一句,算是答應了。榮桀在她發頂印了一個輕柔的吻:“好了傻姑娘,快睡吧,明日早上起不來,又要怪我。”“本來就是你的錯。”顏青畫閉著眼睛回。榮桀幫她蓋好被子,好不容易把她哄睡著了。聽著她綿長的呼吸聲,榮桀卻一點倦意都無,顏青畫對他的一番心意他深切感受到了。她怕他出事,怕他回不來,因此撐著薄臉皮,一個姑娘家主動說這事。正是因為明白他的心意,他才不能草率答應,也不能辜負她。真是個好姑娘啊。 夜襲 七月初六那一日, 軍吏依舊沒有到達梧桐鎮。顏青畫看這情形,特地去問了一句王稅官:“這位大人是不是跑了?”也確實是有這可能, 上一個軍吏就有來無回,再傻的人都知道不能自己往坑裡跳。王稅官算了算, 居然也認可了她的說法:“夫人說的在理, 按理說因為路途遙遠, 他怎麼也要比下官早出來幾天, 若是已經出發,早就應該到了。”顏青畫頷首, 回去就跟榮桀說:“這軍吏不用等了。”“不是府城根本沒派人來,便是他自己當了逃兵, 我們可按原計劃行動。”榮桀心中一凜,沉聲道:“便就如此吧。”七月十四這一日的懷遠縣,比往日都要熱鬧些。北城的大集早就擺起了攤位, 行色匆匆的小商戶們穿著破舊的短褐, 一個個在集市裡忙碌不停。為怕他們鬧事, 懷遠縣令許驥才特地調了兩隊人,由兩名百夫長率領著來回巡邏。相對於北城的喧鬧,西城就安靜得多,縣衙裡的兵痞們各個都不好惹,百姓們為了自保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這一兩年裡縣城更是清靜。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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