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句便瞬間卡在了喉嚨裡、尷尬地說不出話了。
“先做盜匪。名聲嘛,還是可以的。但終究是盜匪。後,從了良,跑去桃溪路那個龍王廟做廟祝。再呢……又生了些事端,嗯?”於其掃了那劉公贊一眼,只說到此處——並未將他殺了尹捕頭的事情全說出來。
只不過——一個什麼江湖術士、坑蒙拐騙出身的,如今也想要登他於府的門了。
他於其向來是不大在意出身的。既然這劉公贊搞出了些聲勢、他便也可不拘一格降人才。只是對方今日這樣子、帶一個金玉皮囊來了、又說些什麼龍太子初來人間的渾話——當他是好哄的嗎。
他有心去查,總還是能查得出很多事的!
果然。這話說了,那劉公贊再坐不住了。額頭便滲出了汗來,慌張地伸出了兩隻手、在身前晃。但很快又覺得如此有失體面、忙放下了。口中只道:“於公、於公!哎呀呀,不好說呀、不好說呀!”
堂中其他人雖然不曉得自家主人未說出口的是什麼話,但見了這劉公讚的樣子——方才還是不慌不忙的高人氣度,如今便亂了方寸了,終是有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劉公贊聽了這笑似乎更加窘迫,只一個勁兒地朝於其拱手、卻說不出話。
於其仍舊端坐著,臉上也看不出悲喜,道:“先前,你教中有人深夜潛進我兒內室,說了些話。我雖不信,但,能有這個手段、膽量的,我總還是欣賞的。因此也幫了你們一遭。”
“但不要因此覺得我於家,便吃你們江湖術士的那一套。你的事情,我總還是知曉的。而那李雲心……可真是眼前的這一位?”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條明路
劉公贊面露難色,似是在猶豫。
但於其微微一笑:“你身邊這位神龍教主的出身,只怕是個漁民吧?倒是難得生的這副好模樣。原本是在菖蒲泊劉家村的?難為你能尋了來。”
這話再說了,那劉公贊更委頓,連拱手也沒力氣了。
這下馬威來得既快且猛烈,似乎他的氣勢當真是一丁點兒也沒有了。至於那位“神龍教教主”,此刻只呆坐著,一個勁兒地去看劉公贊,全然不曉得該做什麼、說什麼了。
見兩人這模樣,於其才在心裡暗笑了笑。重靠回椅背上——早有人為他換掉了那盞抿了一口、卻已經溫了的茶。
“說說吧,你的手段。”
他心中更安定了。覺得自己已大致知曉了對方的底細,只需要再聽他說出來一些自己不曾想到的細節——譬如說如何發展的?如何這樣膽大妄為?
且這些事,他都已經在心中有一個模糊的推斷了。
透過三言兩語摸透對方的來路,這可是他的看家本領。
那劉公贊似乎也終於被他折服。在座上拱手,苦笑道:“於公名不虛傳,果真是個高人。既如此,我鬼運算元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就都說了罷。只是我這事說出來……嘿嘿。於公雖是渭城裡的豪門,但可也要坐穩了。我輩江湖中人行事,還是很有些不同的。”
於其又端茶喝了一口,並不說話。
那劉公贊便低哼一聲,道:“於公可知如今天下大勢?”
聽了他這話、這語氣神情,那僕從丫鬟便又想笑。
於其臉上則不動聲色,淡然道:“說說你的,天下大勢來聽聽。”
那劉公贊似乎因為方才吃了個下馬威,如今很想扳回一城。因此咳了兩聲、運了運氣,沉聲道:“如今這大慶四海昇平、皇帝垂拱而治,正是聖人所言的太平盛世。而我輩英豪,想要建功立業,則是要一個大大的亂世。我劉公贊蟄伏在渭城這麼多年,學過些神仙道法,一直在等待時機。到了如今,這時機終於等到了。”
“眼下這渭城,趙知府已去職、三位府尹亦不在其位。而城中、城外的百姓人心惶惶不知所歸——正是我輩建功立業的好時候!”
“如今我便拉起了這神龍教,先聚攏了些人。其後,我非但不收斂錢財,還要興水利、修道路、開礦山。如此這渭城內外的百姓愈發歸心,我神龍教便越發勢大。”
“等到那下一任知府再來渭城之時,我神龍教已經有數萬信徒,他豈會不看重我這掌令長老和神龍教主?那時候,我便再不是什麼江湖盜匪,而是知府的座上賓!待我一統了渭城中的三教九流、同那知府攀上了關係——從此便可真正地高無憂、享清福了!”
那劉公贊說得興起,竟離了椅子、在原地踱了幾步:“但此番謀劃唯一缺的,便是於公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