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晟聲音裡帶著笑意,“阿紫別以為這樣就能逃過去,我一定要想出一件最難的事給你做。”
趙紫笑了一笑,茫茫天空下,他的笑容分外苦澀。輕輕在文晟明亮的眼上吻了一吻。目光從文晟肩上越過,遠處四王爺獨自一人站在樹影下……趙紫心中一酸,忽然覺得四王爺也有些可憐……
第十章
那一夜光景如同太虛幻境。第二日,王公貴戚,肱骨重臣,便隨著車馬儀仗,再次走向了迥異於須明山的京城。當馬車輪聲一變為清脆悅耳時,趙紫便知道,他們已入了京城。京城的天很陰沉,幾片烏雲沉沉的籠在紅牆上方,似乎無法承載蘊藏在其中的水汽,低得隨時能傾瀉下瓢潑大雨。而就在這片陰沉寂靜中,抑揚頓挫的吟唱聲宛如一陣風,穿過尚未長出嫩芽的枯枝,瑟瑟作響。
趙紫掀開車簾,和列位大臣一道,跪在御道兩側,即便跪著,眼角餘光也忍不住找尋文晟的身影。一路明黃幔帳,文晟遠遠的站在那頭,如夏日梧桐,卓然筆直。一片皂白中,只有那一身明黃是顯眼的。金絲為邊,雲海為底,好一派雍容貴重。趙紫抿了唇兒笑,他知道在那低低垂著的寬大廣袖邊上,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洞。那是昨夜他們戲耍玩鬧時,被火盆裡飛出的灰燼燒的。這件皇子袍,興許日後能變成帝王袍,多少人求之不得,而文晟卻絲毫沒有將它放在心上,只因自己一句話,便將它往自己身上披。這樣的人啊……趙紫溫柔笑著,目光轉開,落在四王爺臉上。四王爺站在文晟身邊,腰間束了一道軟金腰帶。銅狨禮器帶起的流光,正滑過四王爺腰間,似血流金。
正在這時,禮官高聲宣唱,皇帝從御駕上緩步下來,龍行虎步,俾伲四顧。
趙紫低首垂眸,看著眼前縱橫交錯的青石板。
隨著禮樂,眾人齊齊叩拜,三呼萬歲。一聲聲萬歲,夾著衣袂拂動的聲音,如山呼海嘯,在靜寂的被紅牆圍困的京城,層層迴盪開去,猛烈拍打著堅固的城牆和漢白玉階梯,到達天的盡頭。
此時天越來越陰沉,待皇帝身影隱沒硃紅色的宮門後時,豆大的雨珠終於從雲層後墜落下來,在薄薄的塵土上,打出一個個的溼潤的土坑。李福海慌忙命小太監撐起傘,替來不及進宮避雨的大臣遮擋。這場雨來得好快,點點滴滴,絲絲線線,竟成傾盆。趙紫立在白玉階梯上,肩頭已被雨水打溼,他卻渾然不覺。一雙丹鳳眼裡,目光如刀,穿過蒙蒙雨幕,順著腳下綿延而去的屋脊街道,越過紅色城牆,落在遠處灰色的如龍般的山脊上。
“趙大人,請保重身子。”李福海本隨著皇帝一道入宮,卻因見到了白玉階梯上那抹卓然而立的皂白身影,鬼使神差的接過了小太監手中的油紙傘。
“嗯。”趙紫回頭,似乎方才與皇帝如出一轍的若有所思的神情只是李福海的錯覺。“雨越下越大了,京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好雨了。”趙紫淡淡的道,踏過階上積水,往宮內大步而去。
屋下,李富海撫著油布傘上的水珠,看著滿天清明的烏黑,慢慢的道:“京城真的好久沒有這麼大的雨了。”
往後幾天,那雨一直沒有停,似乎天河破了一個大洞,傾斜而下的天河的水洶湧翻滾的,要將那雕欄玉砌的京城變成一片澤國,而皇帝的雷霆手段,卻比那雨勢更兇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須明山上參與劫殺皇帝的一干人等,悉數斬首。
而皇帝頒下那道聖旨,僅是回京的第二日。
“公子,你見過皇帝,你說皇帝是什麼樣的人?”
“皇帝……”趙紫撥著杯裡的茶沫子,“你倒說說,皇帝是什麼樣的人?”
沙若想了一想,皺皺眉頭,“我想,一定是個滿臉橫肉的人。若他心善,他就不會殺這麼多的人。”
“哦。”趙紫拉過旁邊的大迎枕,靠在身下,懶懶的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你去刑場看了?”
沙若呸的一聲,“公子不提還好,公子提了,恐怕今晚沙若就吃不下飯了。唉,那天街道上的青石板竟被染成了紅色,紅色的水,恐怕流遍了整個京城。沙若真不知道那皇帝是什麼樣的人,當了皇帝就要殺這麼多的人麼,殺了主犯也就罷了,竟然連他們的妻兒老人也不放過。”
趙紫看著沙若,少女清澈的眸子讓他想起房中那環潔白純淨的玉璧,“倘若我沒有在那場劫殺中存活下來,你會不會為我報仇?”
沙若想也不想,“公子再說這樣的話,就是侮辱沙若了。”
趙紫點頭,“是了,你是這樣想,難道那些人就不會這樣想?他們死了,他們的妻兒兄弟會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