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欣喜,也有些無法壓抑的苦悶。
糾纏了大半宿,杪冬大概是真的累了,很快便沉沉睡去,順帝支起半邊身子看著他長而密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一泓乖巧的青影,笑了笑,而後又微嘆一聲,起身離去。
落月宮的長廊被宮人們掛了一溜的長明燈,帝王站在長廊盡頭,望著那一片熱熱鬧鬧的燈海,不知為何卻想起了千塵宮那個雪花紛飛的夜晚,空蕩蕩的院落裡少年獨自舞劍的身影。
他抬手碰了碰式樣精美的長明燈,深邃的眼眸在搖曳起來的暖橙色燭光的映照下,忽然染上一層陌生的——大約是寂寞的顏色。
還在為初一的祭天祭地儀式忙碌的宮人們在順帝身後跪了一路,順帝兀自往前走著,懶得說句平身。
他推開自己寢房的房門,進去後袖袍一甩,又迅速帶上房門。
房間裡夜明珠還在盡職盡責則地散發著幽光,順帝的視線不經意間一掃,瞥見案几上一盞精巧的花燈。
邁往龍床的腳步頓了頓,順帝折回身,走到案几邊拾起花燈,從中捏出那隻小巧的紙鶴。輕柔地撫了撫紙鶴的翅膀,順帝將它翻開,然後看著光潔如新的祈願籤恍了會兒神。
“未矢。”順帝喚道。
一道黑影從窗外翻飛而入,來人單膝跪地,道:“未矢叩見皇上。”
“子陽放的花燈……”順帝坐在案几旁,支著額角,盯著手中的祈願籤,問,“確實是這盞?”
“回皇上,確實是這盞。”
祈願簽上除了摺痕,空無一物。
順帝想起那一片璀璨的燈火中杪冬比星辰還要明亮的眼眸,想起他一絲不苟地說著——“許下的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吧”——這樣的話,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樣嚴肅認真的口吻,讓自己還真以為他曾虔誠地許下了什麼願望,讓自己自以為是地想著……無論他的願望是什麼,都要替他實現。
結果,卻是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