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房間,反手關上房門,迅速抬袖覆臉,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放下,沒有多看一眼那袖中滾燙的殷紅。這麼多年的孤高驕傲,已經習慣了,就算再無半個閒人,獨對蒼天大地,也依然要掩飾所有的血和淚。
他從容地盤膝坐下,喉頭淡淡的腥氣、四肢百骸彷佛永遠不會停息的痛楚,這一切感知,遙遠得彷彿只屬於前生。真是太久太久沒有吃過這樣的虧、受過這樣的傷痛了,他微微地笑笑,帶點厭倦與譏誚,真是糊塗了,連他自己都快忘記,原來,自己也是血肉之軀,也不過是個凡人罷了。
慢慢地閉上眼,試著一點一點,提起幾乎已完全渙散的真氣。十二天,已經用盡的每一分力量,十二天,纏纏綿綿,入骨入體的纏綿。強行提氣的一路飛馳,寧可自傷也要進行的一場愚蠢決鬥。那女人決鬥的原因夠可笑,他自己決鬥的堅持夠可笑,最可笑的是明明身心俱傷,百脈皆痛,卻還要這樣死死撐住,不在眾人面前,露出一絲端倪。
不止是性德那個知情者要在旁邊冷笑吧,他自己又何嘗不想嘲笑他自己。
靜靜地閉上眼,幾乎帶著一種超然的冷嘲,他無情地感知著體內的創痛。每一寸骨骼都在呻吟,每一分經脈都在顫抖,每一點血液都在煎熬,每一絲肌肉都在抽搐,而他依然只是冷漠地感受著,除了微微攏起的眉和略略蒼白的臉,誰也不能從他的臉上窺知他身體所經受的傷害。
真的是太過習慣把所有的傷痛都藏在冷漠的面具之下,所以,現在即使他自己痛得想要放聲痛哭,卻已經忘了,悲痛的表情如何傳達,痛哭的聲音怎樣出唇。
門被推開的時候,他不悅地抬眉,眸中映入性德平靜從容,不染半點塵俗的絕世容顏。
性德走向他,指間銀針燦然生輝,對著他胸口要穴,徐徐而落。
有什麼異色在衛孤辰眸中滑過,他端坐不動,任憑那寒光閃動的銀針,扎進胸前死穴。
銀針入體的清涼,讓本來的痛楚為之一消,性德的聲音響在耳邊:“我不是神仙,我的力量也有侷限,沒有三年的苦修,你絕對練不回你失去的功力。但我至少可以減輕你的痛苦,助你儘快收攏散亂的內息,恢復如常。”
衛孤辰靜靜看著性德的神情,這樣的相助,為的是什麼?是關心,或只是憐憫……
然而性德的眼神和表情,一逕地萬年不波,誰也看不透他眼底有的到底是什麼。
不知為什麼倏然湧起的悲憤,讓衛孤辰覺得呼吸艱澀。
他忽的冷冷一笑,你雖有心助我,我卻未必願讓你助,他猛然抬手……
然而,就在他有任何行動之前,性德已淡淡道:“秦王怕你,在他沒弄明白你傷得到底怎麼樣時,他不敢派出人手對付你。他怕你萬一不求戰勝,只求逃生,天下就沒有人能攔住你,只要你脫身而走,那麼等你恢復功力,回來報仇,大秦國上下,將再無寧日。只是,你的功力一日末復,一日便是冒險。萬一秦王最後真的下決心動手,你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跟隨你的那些笨蛋的性命嗎?”
衛孤辰的手頓在半空,然後慢慢垂落,性德信手抽針,從容再次紮下。
而大門在這一刻被第三次推開。
“主上!”趙承風大呼小叫地衝進來。
衛孤辰皺眉,這些天他走的什麼運,怎麼不管他說什麼,都有人完全不加理會。
性德頭也不回,冷冷道:“我說過,要想讓你的主子安安樂樂活下去,就不要進來打擾。”
趙承風喘著氣站在門口:“可是,我真的剛剛收到一個緊急的重要訊息。”
衛孤辰淡淡問:“什麼事?”
“今天早晨,秦廷召集大朝,秦王在百官面前,正式接見楚國使者。”
“楚國末臣蕭逸再拜秦皇駕前:上蒙天假,托賴君恩,委帝子以鸞儔之盟。鄙上夙夜思懷,驅駕踐赴前約,酬酢君意。唯國事繁複,民不可旦夕無主,更兼太后思子,殷殷切切,雖隔千里而呼吸咫尺。望秦皇念此下情,玉成良緣,諧和鴛盟。吾君歸國之日,鄙邦臣民扶額掃膝,拜謝……”
宋遠書朗朗然把一封國書讀得抑揚頓挫,幾有金石之音,只是滿殿大秦臣子,聽到一半,已是個個滿臉驚愕,人人兩眼發直,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無一例外是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錯了。
有關容若的事,寧昭本來就沒有在朝中宣佈,縱然是納蘭明為首,少數幾個知情臣子,聽到這國書中的內容都感驚愕,更何況一干事先連影兒都不知道的朝臣呢?
不知情的人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