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府算不上瓊樓玉宇,從外面看也算不上宏偉壯觀,只是府內裝飾的極為奢華塗糜,是霍老爺子精心打造的,他雖沒有沈老爺明理智慧,但也知道樹大招風的道理。
霍山庭回到府上,走至父親房前時腳步微滯,似想起了什麼徑直走了進去。
霍老爺在半年前突然中風癱瘓在床,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肉體,誰也沒有料到曾經威風凜凜的霍將軍竟成了個半死不活的老翁,起初的他脾氣陰晴不定,重則責罰下人,亂杖打死,輕則鼻青臉腫,掃府出門。
這些都是他在霍山庭不知道的情況下做的,後來,看到越來越多的名醫都束手無策,霍老爺眼底便徹底蒙上灰塵,任人擺佈。
“父親,今天朝上發生了一件事,大臣們集體請旨讓王上立儲君”
霍老爺呆滯的眼珠轉了轉,沒說什麼。
接著道:“王上說他已經有了人選,直待,殯天”
搭在床邊的手不受控制的蜷縮著,霍山庭一低頭便看到父親因過於激動而顯得更加歪斜的嘴角狠狠正抽動著,嘴角一張一合,急切需要述說。
“父親,您想說什麼?”
霍山庭神色自若,沒有如往常般傾身貼上他的唇,事到如今,他知道父親心底還在惦記著什麼。
“大,大王子,霍,霍家,……,沈,沈”
說到沈,霍老爺情緒波動猛地放大,臉上凸現出幾分驚慌與害怕,頭部不停的搖晃著,瞳孔逐漸放大,似看到了十分恐懼的東西。
“父親”,似是從霍山庭最深處的胸腔中發出的一聲嘆息,無奈且悲傷。
他伸手掖了掖被角。
“孩兒知道你做過什麼,也知道霍家罪無可恕”
“所以,當初你無故中風癱瘓時,我並沒有繼續追查下去,只當是償還罪孽”
霍山庭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講故事。
“嗚嗚嗚,嗚嗚嗚”
不再吐出一個字,霍老爺發出一陣嘶啞的嗚咽,兩行清淚緩緩爬過歲月褶皺來到霍山庭的手背。他不敢轉頭,他知道面對的將是一雙失望,悔恨,甚至於怨懟的眼睛。
“我不會去擁護你所的意的人,父親,霍家這搶來的榮耀是時候還回去了。”
身上官服還沒來得及脫下,床上的老人顫抖著身子,頭上冒出層層細汗,竭盡全力想要看他最後一眼,卻只能瞥到一角決然的鮮紅。
霍山庭走得毅然,老人雙目微闔,空洞的眼沒有一絲情緒,他什麼也做不了,就連一句告誡兒子的“小心”都說不出口,或許只有他沒了,霍家才有重創繁榮的一絲可能。眼前的金絲纏枝帷幔逐漸圍成一個圈,在老人眼中越轉越慢,直到凝成一個點,一個暗無天日的黑夜。
江城主告別夫人去了花蓉城,隨身而去的只有副指揮使申起,和四個弟子。
到時已近黃昏,見到陸沉時江城主才知郭城主和盧濤都未曾赴約,他們各自回覆了一封信,上面只有廖廖幾字。
:另擇城主人選,公平競爭。
江城主暗自嘆口氣,說得是這個理,就是他親自來了也只能如信上所說,並無其他幫助。
兩人談話期間,陸沉多次恍惚出神,明顯的心不在焉,江城主也不是那種熱臉貼冷屁股的人,在看到陸沉的態度後,難免有些不悅,他辛辛苦苦奔波而來,不就是為了他們花蓉城嗎!
“陸總管,既然事情已商量妥當,那我們就回去了”
說著,江城主撂下手中茶盞,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江城主,哎,這天色漸晚,不如在府上歇息一晚,明早回去也不遲啊?”
“勞煩您百忙之中來城商議,如果讓您這樣回去了,豈不是我們招待不周”
一回過神,陸沉立刻攔住江城主,有些抱歉著說。
江城主擺擺手,眉宇之間神色稍緩,雖說陸沉此番態度還算恭敬,可自己還是莫名的煩躁,總是覺得會發生點什麼,他之前從未有過這般感受。
“罷了,城中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們改日再敘”
江城主決定離開的心思已經寫在了臉上,陸沉笑笑,“那,江城主我送送您”
兩人一路來到府外,目送江城主的馬車漸行漸遠後,陸沉挑眉,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
馬車晃晃悠悠走著,一行人行駛至半路方嗅出一道不尋常的意味,此時的天,已顯出幾分悽清的慘白,極致的靜夜猶如在暗處蟄伏的野獸,隨時等待著捕殺獵物。
露水沉沉,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