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的玩笑。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他知不知道一旦暴露,背上的將是遺臭萬年,身敗名裂的罵名。
雖是玩笑,卻讓秦川開始重新認識起了眼前這個似乎一直在世人之外,看淡生死,一副高高在上姿態的郭小嬌。
他放蕩不羈,勝負不論,鮮少與其他三城交往,江湖上除了流傳著他年少時非人的經歷外,確無其他。
世人之外如何?世人之內又如何?天下平靜無波時,儘管去當個富貴閒人。
當平靜被打破,危險來臨時,不躲不避,出世蔭人。
眼前的男子表面上對人世淡漠無比,可誰能想到,最後關頭,他卻是忍一時之悲憤,顧天下之大局之人。
幽遠的思緒拉長,秦川在一處未曾踏足過的角落裡看見了五年前的一抹月牙色。
他努力回想著那抹月牙究竟飄向了何處,語氣不忍道,“其實,五年前,我見過令妹”
小屋瞬時靜寂下來,郭小嬌能聽到他的左心房突然發出一道一道的鼓聲。
“嘣”
“嘣”
“嘣”
周身血液湧到一處,一時間,他感覺自己什麼都聽不見了,沉寂的可怕,男子嬌嫩的唇顫抖著,短短几個字在嘴角徘徊許久,好似耗盡了他全部力氣。
“她在哪?!!”
郭小嬌陡然放鬆下來,面容浮現幾分頹色,?尾音有幾分顫抖的期待。
秦川慢慢講述起那件塵封已久的記憶,那年的白武城井然有序,歡聲笑語,兩人因為五年前不經意間的一瞥,從而結下注定的今日之緣。
秦川想,當年自己不經意的一瞥應該是為了今日吧!
……
積雪浮雲端,塵院草藥滿,石桌在夜裡集滿了一層的寒霜,只為等待白日光芒將它隱射出一圈瑩白冷色。
然而今日的它卻失敗了,因為它被腥熱襲擊了整整一夜,寒風瑟瑟,冰了又融,融了又冰。
“啊!!!”
“救命啊!!來人 ! ! !”
一向深居簡出的老醫夫胡嘯自時疫一事名聲在外,德善山莊更是引來轟動,一時間,來往之人絡繹不絕。
胡老醫術高明,大多數人皆是面如土色來,紅潤飽滿去,有時他還會免收診費。
如是,無論多遠的高山或腳下的百姓都不遠百里前往一睹風采。
時間一長,生病的人越來越少,山莊人氣愈發落寞,到了最後,更是半月一月都不見幾個人。
山上的伙食漸漸由每個月三菜一湯改為一菜一湯,為此,一些膽大的弟子有時會在胡嘯面前小聲抱怨。
而此刻的胡嘯,手撫鬍鬚,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溫聲勸誡他們。
“盼人間藥櫃落灰成已,願世上之人無病可醫”
“不正是我們這些醫者所求之事嘛?”
若不是來訪之人一聲淒厲喊叫,那麼往昔的音容笑貌就還在眼前。
黎明破曉,深夜前往德善山莊求藥的一對夫妻正雙身抖顫著從地上起來。
“夫人,怎麼樣了?還好嗎?”
驚嚇過度的劉夫人顫顫巍巍起身,顧不上面色蒼白,她小心翼翼指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屍體,血淋淋的場面本該使她作嘔,可是,面對眼前這些醫心聖德的人面前,她只有一拜三叩的敬畏。
“怎麼會這樣?究竟是誰,老天爺啊,讓那些兇手遭了天譴吧?”
夫人氣若游絲,說出的話卻是字正腔圓,震耳欲聾。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從院子外的一首屍體開始,一直無休止的蔓延到整個山莊,凌亂不堪,赤如紅綢的綾羅被撕碎,又被散在每一處角落。
他們撐著身子來到內室,一身雪白如潔的胡嘯狼狽的趴在地上,脖子上一道隨意猙獰的刀痕結束了他聖潔的一生,混沌的雙眼狠狠睜開,死死的望向前方,似在透過什麼看什麼人一樣。
塑為偉人的一生不該如此,大半生傾灑過熱血與博愛的晚年更不應如此。
不顧自身疾病,兩人一路跑下山,狀告擊鼓,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只為世人還他一個寧靜。
自夜去,黎明曉,德善山莊一念之間朝花夕拾的訊息傳到整個江湖。
有人經受給過雨露,心生淚水,只嘆命運不公,賊人孽重。
有人聽聞其往,心懷不忍,卻也只能默唸先生德厚,斯人已去。
有人過耳而不聞,不甚在意,只會一心揣測背後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