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風雪二月花,劉赤亭早被江邊寒風灌飽,卻總不敢追上去。
胡瀟瀟有著一雙桃花眼,卻沒有絲毫媚態,反倒是帶著幾分純淨。她的眼睛與她的孃親極其相似,唯獨少了幾分媚態。因為,
此刻她略微噘著嘴,氣呼呼的,倒也有幾分可愛。
劉赤亭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先前試過了,心裡想過許多由頭兒,能搭茬兒的那種,但心裡理的清楚,到嘴裡之後就又成了一團漿糊。
他給自己下的結論,是讀書太少。
潯陽緊挨著大江,從下船地方繞了個彎兒才算是到了潯陽地界兒。
前方姑娘兩條眉頭轉著彎兒的擰巴,真想回頭罵一句榆木腦袋,又怕主動開口會跌份兒。
現在是我生氣,想讓我消氣,你總得給我個臺階兒吧?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後面有什麼用?
女子不分大小,心思總是靈活過男子的,只要願意,什麼法子都想得出來。
一聲輕哼,多是鼻音,伴隨的是胡瀟瀟的略微踉蹌。
後方少年趕忙一個箭步上去扶住少女,“怎麼回事,是在江上用了元炁,牽動體內暗傷了嗎?”
胡瀟瀟將胳膊抽出來,皺著眉轉手一把推開劉赤亭。
“要你管?”
也不知怎的,劉赤亭看著那張皺眉小臉時,嘴裡蹦出來一句:“我錯了,不要生氣了,走了這麼久了,不然我揹你吧。”
姑娘哼了一聲,扭頭看去另一邊,可是嘴角怎麼就那麼難壓下來?
咬了咬嘴唇才拉平了情緒,旋即輕飄飄一句:“呵,你劉大俠哪裡有錯?練拳幾個月而已,都能打殺二境大虯了,我哪裡敢讓你背?”
某人竟然取出一張薄餅,結果胡瀟瀟臉色更難看了,冷冷一句:“不好使!山珍海味都不好使!”
一張餅就想打發我?你想得美!
少年張了張嘴,終究還是問了句:“那怎麼才能不生氣?”
胡瀟瀟嘴角一挑,卻及時壓下,轉過頭後的那張臉,還是冷冰冰的。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再敢惹我生氣,我再也不會理你的。不行,我得與你約法三章,不,三百章!”
話音才落,劉赤亭放下包袱,開始翻找。
胡瀟瀟一愣,疑惑道:“你找啥呢?”
劉赤亭一本正經道:“三百章呢,我怕你記不住,我幫你寫下來,不過……我不會寫的字得你寫。”
這副認真模樣,終是使得胡瀟瀟沒憋住,雙眼不覺一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死憨貨!故意逗我是吧?
“行了行了,不用寫了,我一下想不到那麼多,想起來再說。”
不過還是先說了兩條。
第一,以後不管跟什麼人動手,都要留有退路,不能拼命。
第二,以後鄧大哥說的得給胡瀟瀟說的讓路。
能咋整?滿口答應唄!
但其實劉赤亭想告訴胡瀟瀟,他沒有退路的。
以前老郎中教自己,凡事保命要緊,只要能活著,怎麼都行。在遇到鄧大年之前,他也確實是這樣的。但他也同樣付出了代價,代價就是……童年時自己闖的禍,害死了別人。前些年自己的懦弱,害死了那個姑娘。
後來,劉赤亭曾問鄧大年,他的劍為什麼沒有劍鞘?鄧大年只是笑著答覆,他的師門有兩把劍是沒有劍鞘的,其中一把就是他手中的劍。沒有劍鞘,因為不想留有退路,如此便能一往無前。
肉轎子再次出馬,胡瀟瀟是真的不願意走路了,打小兒就這樣。被逼無奈逃了出來,這是她走的最多的路了。
幾十裡地,不算遠,但劉赤亭走得慢,故而到了黃昏時分,才進潯陽城。
現今江州治所也在潯陽,城池不小。
分明是正月裡,這城裡怎麼如此冷清?倒是能看見幾十里外的匡廬山,山巔白雪皚皚。
想吃個飯都沒地方去啊!
奇怪的是,不管大小宅子,透過門縫兒看進去,院子裡都鋪著青石板。
此地百姓這麼富的嗎?
好不容易逮到一人,劉赤亭趕忙上前,抱拳問道:“這位大哥,請問高家在什麼地方?”
那人聞言,一臉嫌棄的擺手,劉赤亭也不好拉著人,只好繼續找尋路人詢問。
可是都從北門轉到了南門,愣是沒瞧見一個人。
此時胡瀟瀟冷不丁一句:“進城時,沒看到我倆的海捕文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