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客棧裡四邊牆上都插著火把,光線昏暗,負熊噙著眼淚躲在櫃檯後面,自己揉著有個不明顯小包的額頭。
胡瀟瀟吐出魚刺,扭頭看向門外,視線沿著江水直下,遠遠便瞧得見那道壯闊夔門。
“劉赤亭!吃飯。”
輕輕喊了一聲,劉赤亭便返回坐下,繼續吃著他的素菜。
門外面,婦人追著道士打了好一會兒,這才進門。
婦人在安慰負熊,道士顧懷被蹭了一臉煤灰,陳遠護著徐景芝坐回了飯桌。
只是顧懷還是時不時往負熊看去,臉上幾乎寫滿了疑惑。
咋個回事?進來的時候分明就有妖氣,還很濃郁,怎的一會兒功夫就沒有了?沒道理啊!
但那道鎮妖符沒有半點兒反應,顧懷只得作罷,取出來指甲蓋大的一塊兒銀子走過去,乾笑道:“小兄弟,是貧道眼拙,這就當賠禮了,不行我給你磕一個?”
婦人一把奪過銀子,冷聲道:“屋子自己去收拾,酒在那裡,我家負熊才不受你磕頭,折壽!”
道士乾笑一聲,有酒就行。
劉赤亭嘀咕一聲:“酒那麼好喝?”
胡瀟瀟漫不經心道:“我爹也愛喝酒,但我娘不喜歡,但後來我爹就戒酒了。”
對於劉赤亭來說,喝酒就意味著又搶了好東西,或是抓來了女人。年幼時,最怕的就是庫裡的酒罈子被抱出來。唯一一次沾酒,是那個沒救下的姑娘死的時候。
長這麼大,徐景芝是第一個被劉赤亭救下的人,胡瀟瀟是第二個。
可是……第一次的代價,有點兒大。
此時顧懷猛灌一口酒,呢喃道:“味道淡了點兒,總比沒有強。”
話鋒一轉,顧懷又說道:“徐景芝是吧,接下來我會跟你去你家,與你家人打過招呼之後,你就得跟我走。追殺你的那些人是楊家密衛,一路上被我砍翻七七八八了,不必擔心。”
劉赤亭想開口的,卻被胡瀟瀟一把扯住。
這名為顧懷的道士是什麼人,胡瀟瀟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就那一身道袍,揹著雷擊棗木劍,說話全然不像道士的模樣,想猜不出來都難。
徐景芝下意識往後邊兒挪了挪,“你要帶……帶我去哪兒?”
顧懷無奈,翻手變戲法似的取出個小罈子,上面貼著一張符籙。
罈子拿出來的一瞬間,徐景芝尖叫一聲,慌忙往後逃竄,淚水不住地往下掉,手臂胡亂揮舞,神色滿是驚恐,像是瞧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別過來!別過來!”
陳遠只是嘆息一聲,卻無動於衷,對此好像習以為常了。
“這就是小姐的病。”
劉赤亭略微皺著眉頭,心說這傢伙手中的是什麼。
“病?你們……可真是的,我也想得這種病。”
顧懷都要被氣笑了,管這叫病?那老子跑了這麼遠到這裡,幹嘛來了?
胡瀟瀟沒插話,而是以餘光掃向負熊,心裡嘀咕一聲:“怪了。”
顧懷笑盈盈收起罈子,徐景芝一下子就恢復安靜了。
“你們當這是病,也行。不過想要治好病,就得跟我走。通道觀裡讓你進桃林的,按輩分得管我叫師叔祖。”
可是徐景芝起身之後,還一臉不相信。
沒法子,顧懷只好取出一張令牌晃了晃,然後迅速收起。
“跟你那個一樣,是吧?”
徐景芝這才信了幾分,於是趕忙問道:“那……那我這是什麼病?”
胡瀟瀟擦了擦嘴,起身拍了拍劉赤亭,“走,睡覺。”
邁步走上臺階之後,這才發現好多雙眼睛盯著自個兒。
臉蛋兒刷一下紅透了,趕忙解釋道:“各睡各的,明日要早起!”
劉赤亭哦哦幾聲,快步上樓,本想跟進去,結果門啪一聲關上,險些斷了鼻樑。
返回屋子之後,胡瀟瀟這才拍了拍臉,嘟囔道:“一群人都心臟!我這話有什麼問題嗎?”
床側便是窗戶,推開就能瞧見滾滾長江。
胡瀟瀟小臂重疊放在視窗,其實她也覺得不對勁兒。負熊身上要是有妖氣,玉筆就該亮才對。但是,雖然玉筆沒有亮,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結果此時,隔壁有個傢伙一步翻過窗戶,螃蟹似的挪過來了。
“瀟瀟,顧懷是玄都山的道士對嗎?徐景芝得了什麼病啊?”
胡瀟瀟翻了個白眼,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