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來。
沙發上依稀躺著了一個人,甘草摸索著找到吊燈開關,啪一聲按開。沙發上躺著的人正是莫笙宵,他猝然對上突如其來的刺眼光芒,下意識地伸出手擋在眼前,嘴裡含含糊糊地唔了幾聲。
“你還醒著嗎?”甘草走到沙發邊上,把地上幾個倒著的酒瓶扶起來挪到一邊。
莫笙宵聽了這話,努力睜了睜眼睛,言語間還帶著醉意:“甘草來了啊。”
“你早上給我打電話讓我來拿姐姐的東西,東西給我吧。”
“都在那兒呢,盒子裡,都在盒子裡。”莫笙宵嘴裡嘟囔著,勉力伸出手指著腳邊上一個紙盒子。
“那我走了。”甘草走過去捧起盒子,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說:“大門我一會給你撞上,你以後記得關門,你們這裡保安再多,也禁不起你這樣開著大門招小偷的。還有,少喝點酒吧。”
莫笙宵也不知道聽沒聽見,一隻胳膊依舊擋在眼前,隱著眉目。
看他這個樣子也不是不活該,只是活該解氣之餘也覺得蕭索得很。他愛姐姐嗎?或許吧,只是這凡俗之愛的千般外貌萬種面孔實在讓人應接不暇,無法深究也考據不能。甘草最後看了他一眼,終於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甘草剛出門沒走一會兒,就有一輛車開過來停在她身邊,車窗緩緩搖下,汪青碧在車裡含著笑問:“甘草,來姐夫家有事情?”
“嗯,”甘草點點頭,抬了抬手裡的紙盒子,“來拿點姐姐的東西。”
“真是,你姐夫怎麼都不送你回去的,大老遠的。你上來好了,我送你。”
甘草這一陣子經歷的事情太多,看人看事也不像是往日那麼單純,再加上汪青碧總歸是害了宣椱的人,一想到如果沒有她,宣椱也不會活得那麼累,而自己也不至於這樣略帶憐憫地愛著。
看著面前的女人,她忙擺手說:“不必了,這裡打車也方便。”
汪青碧嘆了口氣,帶著極惋惜的口吻說:“你姐姐的事情,我也有責任,夏妍開始跟我說,她是跟你姐夫吵架,所以要借住我家幾天,你知道我這個人向來是有求必應的,況且平日跟夏妍關係又那麼好。唉,我真是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情。甘草,你是不是因為這個對我有什麼想法了?”
“沒有沒有,姐姐的事情本來就跟您沒關係的。”
“那就好。”汪青碧滿意一笑,隨即又問,“那你最近跟小宣?”
“我跟宣椱感情很好。”甘草不待她問完,忙介面說。
“年輕的時候說感情,總要年紀大了才曉得有多荒唐。”汪青碧微側過臉。
甘草“啊”了一聲,聽著這話突兀,不知從何說起,頓了頓沒接話,又有些疑惑地覺得今天跟汪青碧的對話裡莫名透著那麼點兒詭異。
“就像是我跟小宣的爸爸,那都是我自己一往情深,我自己要死要活。甘草啊,你還小,好多事情看不透的,但是等你像我這麼大,都看透了,人生就沒有什麼樂趣了。” 汪青碧一說這話,臉上頓時又顯出了些憔悴。
甘草見著汪青碧一副想拉著自己促膝長談的架勢,只能硬著頭皮說:“汪小姐,我晚上還要做了飯給爸爸送到醫院裡。唔,現在要先走了。”
“啊,真是不好意思耽誤你了,正事還沒說呢。”汪青碧車裡掏出一疊照片遞過去,“這是給小宣爸爸選的幾處墓地,我知道他不想見我,所以也沒約他去看,只拍了照片在這裡,你拿去讓他選一個吧。照片後頭都備註了地址,他自己要去看看也可以。”
長亭暮日(3)
甘草對宣椱的事情向來上心得很,想著他父親下葬畢竟是個大事,知道他今天輪休去了朱塌那裡,打上車就直接奔了過去。
朱塌的手上次摔了之後,因為調養得宜,恢復倒是很快,只是年紀大了畢竟也好得沒那麼利落,好在有兩個徒弟排好了班輪番上門照顧,甘草最近得空也偶爾去了幾次。
一雙腳剛剛轉進朱塌院子的街巷,遠遠就見著一對男女站在門口,那男人正在對女人說著什麼,女人正在低頭哭。
甘草向來不太喜歡看別人的熱鬧,每次在旁邊看著別人難堪,正主還沒有怎麼著,她都會先替人臉紅。
所以習慣性地把目光放在別處,再走幾步,她聽到那個女人叫道:“不要走。”
冷不防的就扭頭望去,只見那男子已經走到了巷子口,女子正在後面抱著男子,只那麼一眼,就已經足夠。
那個男子的背影分明是宣椱,而那個女人不用細看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