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高處中年人像是玩兒累了似的,隨手拍飛紫菱的雷珠,渾厚元炁根本不是紫菱所能抵擋的,人家只是揮了揮袖子,紫菱便如同天外墜石一般,重重砸落在地面。
杜柏詢搖了搖頭,抬起手臂,露出寬大袖口,冷聲道:“他的肉身我有用,你這皮囊除了供人騎,還有什麼用處?你爹也是死在我這誅神杵之下,你就隨她去吧。”
上躥下跳猴子一般,我不想跟你玩兒了。
話音剛落,一根漆短棍一樣的東西自杜柏詢袖口竄出,化作一道黑色閃電,眨眼功夫便到了紫菱眼前。
這萬分之一瞬,紫菱想了很多,更多的,是釋然。
終於,可以不用那麼虛偽了。
她都已經閉上了眼睛,但一道滿臉鮮血的錦衣身影,突然闖入了她的視線。
郭陽一聲悶哼,一手撐著地面,一手死死抓住那根穿過自己胸膛的黑杵,粘稠血液順著嘴角瘋狂滴落。
血滴在紫菱額頭、滴在臉頰,有些發燙。
郭陽望著那雙終於為自己怔了怔的臉,用盡最後氣力,咧出個笑臉。
“我……我希望紫菱不必假惺惺的笑,她可以……可以由衷的開心。”
說罷,青年人手上再無氣力,猛地跌落,壓在了紫菱身上。
追求姑娘近十年,這是他與姑娘最親暱的一次。
杜柏詢搖了搖頭,“還真是……看不懂。”
劉赤亭扭頭兒啐了一口血,破口大罵:“死娘娘腔,好了沒有?人都要死光了!”
老子撐不住了,還有玄陽,怎麼還不來?
杜柏詢嗤笑一聲:“等他佈陣?一個黃庭宮破碎的人,能……”
下一刻,他笑不出來了。
“你哪裡來的血府丹?幾時入的宗師境?”
海中突然之間有巨大藤蔓深伸出,杜柏詢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凝重。
一根藤蔓沖天而去,其上又分化數百細藤,細藤長成粗藤,再次分化細藤,片刻而已,海面之上便出現了無數藤蔓,且個個如同長矛,追著杜柏詢飛天遁海。
劉赤亭一步折返,頭髮重新變成了黑色,口中血液,一樣變成了黑色。
劍氣逆衝,拔高一境修為,但……損傷實在是太大了。
“我已經拼盡全力了。”
秋鴻看了一眼劉赤亭,又低頭看向清清,呢喃道:“辛苦了。”
可劉赤亭死死盯著紫菱,煞白臉上遍佈寒意。
紫衣女子就站在海邊,往大陣中心望去,臉上竟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劉赤亭眯著眼睛,她可真該死啊!
再往海上望去,藤蔓勢頭正盛,那杜柏詢看起來,也是用盡了渾身解數抵擋。
瀟瀟說的果然不錯,陣師之流永遠是看著孱弱,可一旦給他佈陣成功,便可借天地之勢壓人。
此時此刻,秋鴻這陣法,已經略微壓過杜柏詢一頭了。
清清站在一邊,小拳頭緊緊握住,可她一抬頭,眼眶一下子就紅潤了。
“坊主!坊主你怎麼啦?”
劉赤亭趕忙轉頭看去,此刻秋鴻,七竅流血。
“你悠著點兒!”
秋鴻需要操控大陣,顧不上擦拭臉上血水,可他仍舊擠出個笑臉,聲音依舊溫柔。
“別怪我姐,她算來算去,也只是想保住我,保住素月坊而已。若能挺過這一關,我一定一定,會好好賠……”
猛然之間,劉赤亭氣血衝上腦門,他硬是站了起來,伸手去拉秋鴻,同時大喊:“躲開!”
可二人,終究還是太累了。
劉赤亭眼睜睜地看著一隻手自秋鴻胸前伸出,手中還抓著一顆跳動的心臟,熱氣騰騰。
那隻手微微握緊,血紅的心立時破碎,碎肉四濺。
清清臉上濺落了幾點兒血水,小姑娘立時愣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紫菱發瘋了一般,往這邊狂奔而來,海上藤蔓,也在此時,瞬間消散。
那隻血手化作一團烏黑氣息,迅速鑽入杜柏詢體內,杜柏詢冷冷一笑:“難道你們不知道,到了第五境,陰神已碎,陽神得立,我是可以出陽神的嗎?”
劉赤亭緩緩轉頭,冷冷望向高處。
杜柏詢冷笑一聲:“殺人者人恆殺之,我做好了被殺的準備,看來你們沒有做好。別看了,輪到你了!”
後方紫菱還在將自身元炁往秋鴻過繼,可秋鴻的生命之火,已經快要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