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看出他的拘束,蘇雪青自作主張給他點了一杯生椰拿鐵,自己要了美式,和幾樣甜點。
高毅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味道是比速溶咖啡好很多,還有一股椰奶香。蘇雪青把甜品也往他面前推了推:「別客氣。」
高毅挖了一勺,放進嘴裡。
「你手怎麼了?」蘇雪青盯著他拿勺子的右手心,隱隱看到了一縷血跡。
高毅翻開手掌一看,手上的口子不知什麼時候崩開了,又開始流血。溢位的血色浸透創口貼,快要蔓延到手腕。
他大感尷尬,趕緊扯了幾張紙捏住傷口,把手挪到桌子底下,不想讓人吃東西的時候看到這種倒胃口的場景。
「沒怎麼。」
「受傷了?」
「刀子劃了一道,廚房工作,常事。」
「得立馬處理下。」
高毅皺眉:「我一會兒自己弄弄就好了。」
「車上有藥嗎?」
「有創口貼……」他垂著手,有點想走,「不要緊。」
「我看你那傷口,創口貼不行吧。」蘇雪青想了想,小區這附近也沒有能夠處理傷口的診所,便道,「你等我幾分鐘。」
高毅抬眼,看蘇雪青已經站了起來,有些茫然:「你去哪兒?」
「回趟家,你別動。」
幾分鐘後,蘇雪青回來了,手裡拎著一個醫藥箱。
藥箱開啟,裡邊一排格子,分門別類,從碘伏到紗布,一樣俱全。蘇雪青讓他把手放桌子上,高毅不好意思,說他自己來。蘇雪青也不勉強,把藥箱推給他。
右手受傷,看他擰個瓶蓋都不太便利。蘇雪青沒再徵求他的意見,直接從他手裡奪過碘伏瓶子,開始給他處理傷口。
高毅想說點什麼,蘇雪青先他之前開了口:「不用客氣。我看你這傷口不小,一不小心會發炎,你要是嚴重開不了車,我要去叫別人的車,也挺麻煩。」
高毅只好把手放到桌子上,攤開了手指,對蘇雪青展示自己髒兮兮刀傷。蘇雪青鑷子夾著浸透消毒水的棉花,反覆在傷口周圍擦拭凝固的血痂。碘伏塗抹在面板上有些清涼,滲進傷口也有些痛,但不像酒精,這種痛是一種微弱刺激,讓他手指發僵,手心發癢。
他垂眼便看見跟前蘇雪青塗抹啫喱而縷縷分明有些發硬的頭髮,發香一陣陣鑽進他鼻孔裡,燻得他大腦變得沉甸甸的。
高毅在社會上這麼些年,也遇到過別人的善意。但像他這樣的人,特別是更年少窮困的時候,遇到更多的還是來自他人的鄙夷和輕視。
他們非親非故,蘇雪青這樣活在雲端的人,卻請他喝咖啡,還幫他處理傷口,怎麼會有這樣心地善良而溫柔的人?
高毅輕聲說:「能開車,你有需要儘管打電話叫我。」
消完毒,蘇雪青翻出一個藥瓶,往上噴了一些藥粉。
藥粉下去,刺激增加,高毅眉頭緊皺。
「你這手怎麼弄的?」
「剃魚骨的時候,刀尖穿透了魚肉,劃到了手上。」
「廚房工作跟刀啊火啊的打交道,也有危險的地方,更要注意休息。」蘇雪青最後將幾圈紗布繞過虎口,纏繞在手心,最後在手腕處打了個結,「好了。」
「謝謝。」
「別客氣。對了,這個藥粉給你,換藥時,消完毒撒在傷口上,很快就能結痂。」
高毅看著蘇雪青,不知道該不該接,但又說不出拒絕的話。
蘇雪青乾脆給他放在另一隻手上:「坐你車這麼久,這點小事,不用在意。」他把桌上散落的東西收拾好,端起剛剛的咖啡,「都涼了。」
高毅突然說:「這裡的甜點還不錯的,但沒有我們酒店的甜品師做得好,下次我帶給你嘗嘗。」
「行啊。」蘇雪青有點憂心地看著他包紮好的手,「你這手暫時不能沾水,你一會兒上班怎麼辦?」
「可以戴手套。」
回到車上,高毅沒有立馬開車離開,而是攤開手掌。
傷口仍有洇出的淡紅,卻沒有濕透厚實的紗布。手腕處的結頭多餘的部分被塞進了紗布裡邊,十分利落整齊。他又用力捏了下手掌,可能是那藥粉的效果,並沒有感覺到疼痛,再開啟手掌,淡紅變得鮮明,血跡滲透出來。
蘇雪青說得沒錯,後廚工作自有它的危險性。高毅剔過無數條魚骨,這是他閉著眼也能完成的工作,卻因為疲勞和恍惚劃傷了手。疲勞和恍惚也是因為前一夜沒睡好,而沒能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