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藥草絕大多數都與那些屍體一樣,變成了青黑色,唯有不多的一些還是正常。
在這些正常的藥草中,少年仔細辨認了許久。
似在回憶以往的經驗,最終他拿起一株常見的金創草,將身上單薄的衣衫脫下,露出胸口一道巨大的傷痕。
傷痕還沒有完全癒合,能看到傷口邊緣已經開始發黑,甚至還有一些血水滲出。
少年低頭看了眼,捏碎藥草後,深吸口氣咬著牙關,抬手一點點塗抹在傷口上。
瞬息間,傷口劇痛如洶湧之潮,驟然襲來,使少年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但他強行忍耐,可額頭的汗水,卻無法壓制,一滴滴順著臉頰落在暗色的地面上。
成了洇墨。
整個過程持續了十多息,直至他將藥草完全塗抹在了傷口後,少年彷彿一下子失去了力氣,扶著一旁的藥櫃,足足緩了好一會,才深深的撥出一口氣,慢慢穿上了衣服。
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思索後從腰部皮袋裡取出一張殘破的地圖,小心的鋪開。
地圖很簡易,描繪的就是這個城池。
裡面藥店的位置都被標記過,而其上東北的方位,很多區域都被人用指甲劃了叉,唯獨只剩下兩片區域沒有叉。
“找了這些天,應該就是在這兩個區域裡了。”少年聲音沙啞,低聲喃喃,將地圖收好後正要離去。
可在離開前,他回頭看向一旁老人的屍體,目光落在屍體的衣服上。
那是一件皮襖,或許是皮質的特殊,皮襖的腐蝕程度不大。
少年想了想,走了過去,將皮襖從老人屍體上脫下,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皮襖有些大,但將他瘦小的身體裹住後,少年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暖意,於是他低頭看向老人睜著的眼,抬手輕輕遮了一下,使其瞑目。
“安息。”少年輕聲道,撕下鋪子內的簾布,將老人屍體蓋住,轉身離開藥鋪。
走出時,一抹微光從他腳前映出,少年低頭看去,血泥裡有一塊巴掌大的殘片鏡子。
在鏡片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臉。
殘破的鏡子內映照出的臉,雖滿是汙垢,但依稀還能看出,那是一張極為清秀的面孔。
只是沒有了十三四歲少年人該有的稚嫩,被冷漠取代。
少年默默的看著地面鏡中的自己,半晌後抬起腳,踏在上面。
咔的一聲。
一道道裂縫出現。
將鏡子一腳踩碎後,他身體一晃,疾馳遠去。
地面上,破碎的鏡子雖瀰漫了裂縫,但還是折射出了蒼穹上,似遮蓋了世界,遮蓋了眾生,彷彿神靈殘面的半張浩瀚人臉。
殘面閉目冷漠,高高在上,唯有一縷縷枯敗的彎曲髮絲垂下。
那是這個世界與日月一樣的自然存在。
彷彿在祂之下,眾生皆為螻蟻,又如驚蟄,萬物生長的現象,被其影響,不得不改變。
而此刻,天色也在這神靈殘面下,漸漸失去了光明。
落日的陰影好似黑色的霾,瀰漫在城池廢墟內,覆蓋大地,彷彿要將一切吞沒。
雨更大了
隨著黑夜的逐步吞沒,風亦如此,傳出陣陣尖銳的嗚咽聲。
彷彿厲鬼的嘶吼,開始喚醒這城池內的詭異存在,使得各種毛骨悚然的聲音,攝人心魂般陸續的回應。
奔跑中的少年,腳步更快,動作更為急促,在這與黑夜的降臨你追我趕之間,他靈活的穿梭一條條街道。
直至,當他路過一處坍塌的屋舍,欲借力遠跳時,少年的瞳孔忽然一縮。
他餘光看到不遠處,一片殘垣中,似乎有一個人。
遠遠看去,此人衣著整齊,彷彿沒有任何傷勢,靠著牆壁坐在那裡。
最重要的是,對方身體露出在外的面板,竟顏色正常,不是青黑!
這樣的身影,在這城池內,除非是活人,否則的話是不可能出現的!
而活人……少年這些天,除了自己,沒有遇到第二個。
這一幕,讓他心神一震,很快似想到了什麼,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
有心前往,只是身後如霧霾般的黑夜已吞沒而來。
少年有所遲疑,記住了這個位置,急速離開。
一路疾馳,終於在黑夜將其追上前,少年回到了他在這片城池的臨時居所。
那是一處地洞,裡面很小,都是鳥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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