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低價購入民間餘糧,造成民間糧食匱乏,糧食價格高漲。
三人前幾日聯名上了請罪的條陳,但是現下心境卻似各不相同。
侯居廣臉上不再笑嘻嘻的,原本略顯富態的身子也清減不少,神情有些呆滯。心中說不出悔恨,為何自己沒有聽那人的告誡,將平抑糧價的公告全省通知。就算自己得罪不起各個燒鍋莊子背後的權貴,為何就一時昧了良心,收下他們送來的“人情”。
而今,到了這個地步,怕連告老的資格都沒有,侯居廣覺得自己連嘆息的力氣都沒有。
李發甲則是鬱悶難當,斜眼看了一眼侯居廣,想要奚落兩句。但見他落魄的模樣,又開不了口,只有重重的呼了口氣。
對於布政司賣糧之事,蔣陳錫也聽過些風聲,只是其中涉及的勢力繁雜,不是他能夠插手干預的,因而便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釀成大禍,心中要說不後悔自責,那是假的。只是如今,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剛步入仕途的毛頭小子,位置爬的越高。顧忌就越多,行事就越發束手束腳。
回憶起自己少年義氣之時,蔣陳錫不知為何突然想起曹顒來,眉頭微微皺起,向侯居廣問出自己的疑問來:“為何布政司平抑糧價的公告只下了東兗道?既然早在上月就知曉民間糧價飛揚,也該明白這絕不會是一地之事!”
侯居廣聞言,腦子裡靈光一閃,想要將民亂罪責都推到曹顒身上,但是突然想起那人,立時又熄了這個念頭,喃喃道:“是卑職糊塗了,只道拖到五月麥收就好,誰承想……”
沂州,道臺府。
隨著各地的民亂漸漸平息,曹顒又恢復了素日的清閒。雖然這些日子,他曾經好幾夜徹夜難眠,但是再一次又一次問過自己,若是時間回到一個月前,他會不會仍是這樣的選擇?答案是肯定的。
或許是懷孕的緣故,初瑜越發敏感,自然察覺出曹顒的異樣,也曾溫言相問。曹顒不願意她擔心,也不想撒謊欺騙自己的女人,每次都是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摸摸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將話題引到未來的寶寶身上。
在給江寧的家書中,曹顒已經請父母為未來的長孫或者長孫女起名了;就是在他們小兩口閒聊叨唸中,就著寶寶的小名也是琢磨了不少個。即使不去觸碰那個孩子,光是想想,感覺也甚是神奇。這個世上,除了值得守護的親人與妻子外,還要有個流淌著自己血脈的孩子要降臨,心情也就會好起來。
現下,若說曹顒還擔心什麼,那就是泗縣被地痞無賴裹挾的無辜百姓。因此,等得到巡撫衙門公文,知道朝廷的旨意是“撫”時,他方算徹底的鬆了口氣。
雖然沒有明文禁止燒鍋莊子的告示下來,但是如今布政司那邊已經下令,每縣、每府的燒鍋莊子數目都有定額,在衙門登記,私自開辦的,全部查封。
曹方打發人從京城送信回來,永慶因改口,了結了都察院的官司,流放盛京。他拿了平王府那邊幫著出具的文書,帶人出關沿途護送永慶去盛京。
永慶雖然勉強脫身,但是寧春家的案子卻仍是沒有頭緒。因寧春父子“畏罪自盡”而被革職的刑部尚書張廷樞已經調為工部尚書。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明確的靠向哪個皇子阿哥,否則康熙也不會將他這麼快就再次起復。
不知為何,曹顒想起初到京城時柳芳衚衕的慘案與塞外草原上的黑影,都是有著相似點,表面上看起來太子嫌疑最大,但是仔細想來,卻不盡然。因為,這樣做的結果,對太子往往是得不償失,只是一次次的將太子推向更尷尬的境地。
想起康熙的那些個兒子,連帶與他關係最親近的十六阿哥胤祿在內,哪個不是人精?九龍奪嫡,九龍奪嫡,太子處於守位,處處被動,以一敵眾,哪裡是這群弟弟的對手?
雖然不知具體月份,但是太子“二廢”是康熙五十一年這點,曹顒還記得。
如今,已經是四月下旬,曹顒想到父親曹寅,雖然家書中提到一切康健,但是實在放心不下。他很是擔心父母為了不讓他擔心,再隱匿病情什麼的。
為了以防萬一,曹顒派回江寧當差,給那邊的管家曹元也寫信囑咐,織造府之事,其他不論,但凡涉及到曹寅患病的,一律不許隱瞞。
就是李氏,原本想要入夏前北上,到沂州來照看初瑜生產,都被曹顒去信給勸阻住。以往沒有這種感覺,但是曹顒如今既盼望這一年早日過去,又怕曹寅避免不了病逝的命運。
金雞納霜雖然向康熙求下,但是畢竟只有一份。曹顒想想,還是不放心,又去信給廣州的魏信與鄭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