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不想讓康熙失望,或者是責任感使然也好,曹顒還是想做個名副其實的太僕寺卿。因此,留在山莊的大部分時間,他都做起了統計員。
太僕寺兩翼牧場前身是種馬場,隸屬兵部,順治初年設定,主要是為了軍隊放牧與供應馬匹。當時,同時設定的還有陝西苑馬場。到康熙四年,苑馬場的馬匹與牧丁併入種馬場,取締了陝西那邊的馬場,而且將馬場集中在口外這邊。康熙九年,種馬場從兵部改屬太僕寺,由國家牧場轉為皇家牧場,並且分設左右兩翼牧場。
他給京城那邊去了公文,讓人將太僕寺這邊現存的馬場資料都送到熱河。
熱河這邊的太僕寺屬員,除了唐執玉,還有兩個小史。那兩個小吏品級低,這幾十年的馬政資料算是機密文件。除了太僕寺卿與少卿外,其他的人只有太僕寺丞與主簿可以根據自己職責內的公務,查閱一部分,這兩個小史還沒有資格看這些。
對於唐執玉,雖然其為人顯得刻板了些,但是曹顒卻是有幾分真心敬佩。別的不說,就說唐吃穿用度,是曹顒所見官員中最為節儉的。而且觀其為人行事,不似作偽。
曹顒心中有些納罕,京官雖然不比地方官,可以刮地皮或者卡卡屬地富戶的油兒,但是也有些屬官的孝敬。
不過隨即一想,他也明白過來,太僕寺竟是個清貴衙門,怪不得出京前人情往來,反不如在戶部做郎中時多。那些新外放的官員或者進京陛見的官員,都要給六部司官送各種孝敬。冬天有炭敬,夏天有冰敬。
像太僕寺這樣的衙門,自然就沒人會記得了。撐死了在“三節兩壽”時,下邊的屬官會送上些表禮。那些小官就更窮了,這表禮也不過是應景罷了。
因小滿與唐順也熟了,私下也問了不少話出來。唐執玉出身書香門第,父母已喪,不過現下供養著一個寡婦嬸子與幾個堂弟。那幾個堂弟都在求學,花費大些,其中有兩個已經是秀才功名,在京城讀書等著今秋的恩科。再加上他自家兒女也不少,這日子就過得緊巴些。
曹顒曉得這些後,再看著唐執玉的目光便多了些敬重。自己派人往熱河送文件的用意,曹顒也沒有瞞唐執玉。有這個負責的少卿在,不用白不用。
接下來的日子,曹顒便同唐執玉兩個一道,逐年統計康熙九年至今這四十三年的牧場各種資料。牲口孽生數與虛耗數,按照每年,每月的資料統計,對其中有馬瘟發生的年份格外標註。
唐執玉雖然為人有些耿直,出仕也將近十年了,自然曉得這個東西算是主官分給自己的功勞。
雖然沒有說那些感恩道謝的虛詞,但是單憑曹顒這個外行,以這種方式來介入太僕寺的公務,而不是兩嘴皮一碰,為了維護主官的權威瞎指揮,他對曹顒這位主官的印象便好上許多。
待見到曹顒全神貫注,左手賬冊,右手算盤時,劈里啪啦的核算起資料與賬目,唐執玉只能感嘆。
官場上都說曹家幾輩子的體面都落到曹顒身上,所以他得以倖進,小小年紀便身居顯官。唐執玉自己是正經的科舉出身,自幼苦讀詩書,科舉了好幾次,三十多歲才考取進士功名。因此,對於曹顒這樣靠著家族餘蔭上來的年輕人,他本來是有幾分鄙視的,現下卻真心生出幾分敬佩。
換做其他人,或許想著要自己個偷摸做了,掙個功勞,升升品級什麼的。曹顒卻沒有這種想法,對於現下這個從五品官職,他心裡還算滿意。
甚至有的時候,曹顒還不禁錯覺,是不是康熙為了保護自己,降低眾人對他的嫉妒,才趁著牧場之事,將他的品級降了三級。因為,就像是八阿哥與九阿哥他們,在他降級後,也不覺得他是倖進。
康熙老了,已經無法耐住暑熱。曹顒這兩個月陛見過兩次,雖然這位帝王面容肅穆,雙目依舊犀利,但是仍無法掩蓋其身上的暮年之氣。
塞外這兩個多月,康熙最高興的就是宮人傳出懷孕的訊息。在春天時,有位貴人生了個皇子,落地沒多久便夭折了。康熙雖然不缺阿哥公主,但是身為一個男人,一個上了歲數的男人,能夠讓女人懷孕也算是證實了“寶刀未老”。
十六阿哥的側福晉李氏六月十九誕下一子,母子平安。訊息傳到熱河,十六阿哥喜不盛收,給康熙報喜的同時,討下恩典來,回京看兒子去。
這是康熙今年添的第三個孫子,頭一個是三阿哥五月初添了第十子,而後十三阿哥五月末添了嫡次子,現下是十六阿哥添了庶長子。
在側福晉李氏沒生之前,初瑜便在家書中問過曹顒如何隨禮。因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