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驚訝了一聲,就沒了動靜。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大門緩緩開啟,一對年輕男女警惕地注視著三人。看到果真是沈萬三,女子連忙把搭在腮邊的幾縷髮絲捋到耳後,男子則露出一個極不自然的笑容,作揖道:“沈少爺,請進。我大哥一直未回來,我嫂嫂心裡難受,這幾天臥床不起,適才我也在屋裡讀書沒有聽見敲門聲,還請您多多包涵。”
“章夫人不舒服就不要起來了。這是章總管的妻子嚴氏和他弟弟章大勇,”沈萬三為幾人做介紹,“這是我未婚妻陸氏和她朋友馬姑娘。我奉家父之命,送點年貨給你們。”
“多謝沈老爺關懷。”嚴氏和章大勇趕緊答謝,分別與馬秀英、陸小倩見禮。
嚴氏看起來很年輕,身材嬌小卻凹凸有致,白白的面板,彎月眉,穿了一件寬袖褙子,長長的襦裙及至鞋面。但在她蹲身施禮的時候,馬秀英注意到她的褻褲褲腳竟然在布襪外面,再細瞧她的臉色,隱約泛著一絲紅潮,頭髮也只是簡單地挽在腦後,正是一副才起床的模樣。
章大勇穿了一件皮襖,上上下下遮得嚴嚴實實,頭髮用簪子束著,露出清秀的五官,可惜一雙黃濁的眼珠破壞了他文質彬彬的氣質。
沈萬三例行公事地再次問道:“章總管還沒回來?”
嚴氏立刻捂著嘴,泫然若泣。
章大勇愁容滿面,嘆道:“大哥至今毫無音訊,也不知他現在何方,是否安好。我和嫂嫂終日惶恐不安,徹夜不得眠啊。”
沈萬三安慰道:“章總管或是被瑣事耽誤,過些時日就能平安歸來。”
“承沈少爺吉言,但願我兄早日歸家……”章家也沒個僕人出現,章大勇接過沈萬三送的年貨,感激幾句邀請眾人進屋。在他轉身走在前面帶路的時候,馬秀英發現他頭上的簪子居然綴著一串珠子,這是女人用的髮簪啊。
下午時分、凌亂的衣著、錯用的髮簪,加上嚴氏臉上的紅潮,不禁讓馬秀英聯想某些不堪入目的畫面。
幾人邊走邊談,馬秀英落在後面趁機打量章家院子。
章家的四合院是那種老式的封閉式的住宅,對外只有一個街門。四面都是房屋,門上掛有夾板的棉門簾。中間圍合成一個“口”字形天井,天井四周布有連廊,將院中所有房間串成一個有機整體。一旦關起門來,四合院就自成天地,具有很強的私密性。
這個院子的格局出乎馬秀英的意料,說起來都不算是貧民居,跟馬秀英想象的家徒四壁不一樣,不過聯想到章老爹以前的秀才身份,以及章大智做總管後的收入,馬秀英也就釋然。
天井裡種有樹木,但在冬天基本只剩下蕭條的枝椏,倒是南邊的角落種了一株臘梅,豔麗的花苞開得正紅火。
章大勇發現馬秀英一直看臘梅,解釋道:“嫂嫂說院子空蕩蕩的,特意買了一樹紅梅回來,本想和大哥歡歡喜喜過個年,誰曾想……唉……”
“這紅梅很好看,待會我們回去能不能摘一枝?”馬秀英笑笑,要不是章大勇欲蓋彌彰的解釋,她根本看不出這株臘梅是新移植的,因為連著好幾日的霜降,地上的泥土早就凍成一塊了。
“當然可以,鮮花贈美人嘛。”章大勇好像放鬆了一些,語氣顯得略微輕快。
這樣調笑的話語聽在耳中未免有些輕浮,馬秀英和陸小倩同時皺眉。
走在前面的嚴氏腳步一頓,不著痕跡地瞥了章大勇一眼,轉身招呼幾人上臺階,“快進屋,外面冷。”
來的路上馬秀英就和沈萬三、陸小倩事先商量,由兩人拖住嚴氏和章大勇聊天,她負責搜查章家。看著眾人要進屋了,她捂住肚子,面露尷尬,“我有點不舒服,請問……”
嚴氏會意地笑了笑,領著馬秀英去了東邊的恭房。
馬秀英扭捏道:“我可能要耽擱一陣,你給我說哪間是客廳,我等會自己過去。”
“奴家在這候著小姐。”嚴氏臉上帶笑,眼裡卻有一絲不耐煩。
“章夫人不用客氣,我真的很不習慣有人在外面……”馬秀英尷尬地臉都紅了。
嚴氏不疑有他,指著一排廂房,“南邊是小叔的房間,北邊是我和大智的房間,西邊是廳堂,這裡分別是灶房和恭房,小姐一會記得上廳堂來,奴家先去給幾位貴人沏茶。”
“勞煩夫人。”馬秀英一一記下,躲在恭房後面透過門縫看見嚴氏進了廳堂,棉門簾垂下擋住了所有視線,她立刻竄出來溜進隔壁灶房。
灶房冷冷清清,沒有一絲煙火,擱在蒸籠裡的饅頭又硬又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