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血頭兒。”
“這新街上住的都是血頭兒。”
“他們都是跟著你學的。他們誰也沒有你掙的血錢多。”
爹把碗又一次猛地撂在飯桌上,碗裡的湯濺出來落在桌面上;把筷子扔在飯桌上,筷子滾下來落在地面上。
“爹,”我爹瞪著我爺說:“從今後你再提讓我在丁莊磕頭的事,那你就不是我爹啦,你也別想著讓我給你養老送終的事。”
爺就木在那,筷子僵在手裡邊,輕聲地說:“算你爹求你行不行?求你去給莊人跪下磕個頭你都不願嗎?”
我爹大聲說:“爹,你走吧。你再多說一句你就真的不是我爹了。”
我爺說:“輝,也就是磕個頭,磕個頭事情也就過去了。”
我爹說:“你走吧。從今兒起,你就不是我爹了。你不是我爹,你死了我也會把你送到墳上去。”
我爺呆一會,把筷子慢慢放在碗上邊,站起身子說:“莊裡死了四十多個人,你一家磕個頭,也就四十多個頭,這就累著你了是不是?累著你了是不是?”問著話,我爺也好像累著了,力氣用盡了,瞟了一眼娘,又把目光落在英子的臉上去,說:“英子,明兒天你去學校吧,爺給你補補語文課。你們老師再也不來了,我們今後都上語文課。”
說完話,爺就起身出去了。
出去了,爹沒出門送,娘也沒有送,爺就慢慢走掉了。弓著背,勾著頭,慢緩緩地走,象走了一天路的老山羊。
說幾句丁莊吧。
丁莊座落在從東京到溈縣的馬路南,莊裡統共有著三條街。東西一條街,南北兩條街。兩條街裡一條是新街。要沒有那新街,丁莊的街就是規正的“十”字形,有了那新街,街形就成“土”字了。
我爺從新街走出來,到二叔家裡悶悶坐一會,就回學校了。往莊南,一里半的路,那兒原來是一座關公廟,學校在那廟的偏房裡,關公就在正堂裡。丁莊人想發財都到正堂去上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