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書房內的燭火愈發微弱，彷彿隨時會熄滅。鬱文禮看著眼前的徐錦言，嘆息了一聲。他知道自己該說的都已經說盡了，再多的話，也只會讓錦言更加痛苦。於是，他站起身來，走到徐錦言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錦言，今夜的話，你好生思量。無論如何決定，都要記住，世間情愛，總有不得不捨的一刻。”鬱文禮低聲道，“我只能點到為止，真正的選擇，還得你自己去做。你若有決心，就要承擔其後的代價。你若放棄，也別回頭後悔。”說罷，他緩緩推門而出，將徐錦言一個人留在了黑暗的書房裡。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鬱文禮離去的腳步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書房裡，唯有昏暗的燭光在輕輕搖曳，映照出徐錦言疲憊而落寞的面容。他抬起頭，目光有些茫然地望向窗外那一片漆黑，內心如同這沉沉夜色般，無邊無際的深沉與迷茫。
“放手……”徐錦言喃喃自語，彷彿試圖從這兩個字中找到一絲解脫，卻只感到胸口愈發沉重。
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現出阿璃的笑容，那笑容帶著幾分羞澀，幾分溫柔，是他最熟悉不過的樣子。每次她輕聲呼喚他“公子”的時候，彷彿帶著整個世界的溫暖。而今，那份溫暖卻如同指尖的細沙，隨時都可能流失得無影無蹤。鬱文禮的話一遍遍迴響在他的耳畔，猶如重錘般敲擊著他的心。
“我到底該如何做？”徐錦言苦澀地問自己。他知道，鬱文禮說得對，阿璃的身份、他們的感情，註定無法得到世人的認同。若他堅持與她在一起，勢必要面對無數的風雨與阻撓，而這些，都是阿璃所無法承受的。他多麼想要帶她遠走高飛，可是這條路，真的走得通嗎？
徐錦言抬手覆上自己的額頭，彷彿這樣能緩解心頭那深沉的痛楚。燭光在他的指間跳動，映得他的眼神愈發沉鬱。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與阿璃的未來，幻想著帶她離開這深宅大院，去一個沒有世俗束縛的地方，過著平淡而幸福的日子。然而，這樣的夢想，卻像是一場鏡花水月，每當他試圖觸碰時，都會無情地破碎。
“我是徐家的長子……”他輕聲自語，聲音沙啞而低沉，“我肩負著家族的榮耀，我的一舉一動，不只是我自己的事。我若選擇她，便是在與整個家族為敵，與所有的規矩為敵。可若我選擇放手，我真的能做到嗎？”
他的腦中，不斷閃現出阿璃依偎在他懷中的畫面，那份溫柔，那份依賴，那雙明亮的眼睛中閃爍著的信任，都是他無法捨棄的。若要放手，那無異於剜心割肉。他知道，世間有許多不得不捨的情感，但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面臨這樣的抉擇——放棄自己唯一的珍愛，讓她遠離，或是自私地將她留在身邊，卻讓她承受無盡的痛苦。
“我該如何做，才能護她周全，又能不失去她……”他陷入了無盡的思索，內心的掙扎如潮水般湧來，將他一點點淹沒。
徐錦言的腦海中，漸漸浮現出與阿璃相識的畫面。那是一個春天的午後，陽光透過院中的梧桐樹葉，灑在她身上。她靜靜地站在院子裡，抱著一隻受傷的小貓，小心翼翼地為它包紮。她的動作輕柔而細緻，眼神中帶著幾分憐愛與溫柔。那一刻，他的心忽然動了。
從那以後，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追隨著她。她與其他侍女不同，她從不刻意討好，也從不逢迎巴結，永遠都是那樣淡淡的，溫婉而恬靜。她的笑容，總能讓他在煩躁的日子裡感到片刻的安寧。她像是一縷清風，悄無聲息地進入了他的世界，溫暖了他冰冷的心。
“徐公子，若有一日，我能離開這裡，就好了。”她曾在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輕聲對他說。他記得那天她的眼中閃爍著光芒，彷彿在憧憬著某個美好的未來。
可是，那樣的未來，真的會有嗎？徐錦言忽然發現，自己竟不敢再去想象。那些曾經的美好，如今都變得那麼遙不可及。他越是想要保護她，便越是害怕會傷害她。他的愛，如同一把利刃，在割裂她與外界的同時，也在無情地割裂著他自己。
書房內，燭火終於搖曳了一下，驟然熄滅。徐錦言的心猛地一沉，彷彿也隨著那點亮光的消失而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他的心中充滿了無力感，這種感覺如此強烈，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知道，無論如何選擇，都沒有一個真正完美的結局。繼續與阿璃在一起，便要面對無數的非議與敵意，讓她承受本不該屬於她的痛苦。可若是放手，他又如何忍心讓她一個人面對這世間的冷漠與無情？他曾想帶她遠離這些紛擾，可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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