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笑著說道,算是一種委婉的拒絕。
林覺大概知道原因——
剪刀峰的道友們本是妖怪,妖怪要想成神,哪怕只是當個山中地祇,也要苛刻一些,便更得小心謹慎。
若是百姓集資建的廟宇,自然要多一些“遮風擋雨”的本領。
“煩請知縣算算,我們若在城中表演道術,為四姑奶奶籌資建廟資金,需要多少銀錢才能得到允准。”
“嘶……”
這位知縣仔細想了想,這才說道:“幾位道長都是名山真道,有真本事的,若在城中演示道術,豈不是既為今夜的燈會添一些樂趣,又能震懾城中隱藏的妖精鬼怪邪門歹人?何況是為了神靈建廟集資,算是義舉,何須出錢?”
說著語氣已經十分堅定起來:
“幾位道長在城中隨便挑個地方就是了,我讓潘意跟著你們。”
知縣心中已拿定了主意。
自己也要去看一看。
“那就謝過知縣了。”七師兄對知縣行禮,停頓一下,又笑著補了句,“對了,忘了告訴知縣,上次我家師弟和師兄一起下山除妖,那些藏在洞中的鼠妖便都是這位四姑娘孃的子孫除掉的,隨後齊雲山道友除妖,也曾請他們來相助。”
知縣一聽,頓時睜圓眼睛。
竟是那一位!
幾人則已轉身出去了。
冬天的夜幕真是來得好快,只是從縣衙官署中一進一出,天就黑了。
路上的彩燈全都亮了起來。
幾乎家家戶戶門口都點著燈籠,行人手中大多也提著燈籠,只是大小顏色形狀不同罷了。這些燈籠照亮了夜,卻也遠稱不上亮如白晝,因此構建出一種極其古典又夢幻迷人的氛圍。
“三位真人這邊請。”名叫潘意的捕役說道,“這邊最熱鬧。”
“多謝。”
於是漸入彩燈深處。
人也更加密集起來。
這種一年一度的盛會,對缺乏娛樂的百姓吸引力是巨大的,達官貴人,販夫走卒,都來了此處,都在燈光暗影裡穿梭。
行走其中,感覺凸顯的是燈籠,而忽略了黑暗,凸顯的是提著燈籠的人喜悅的心情,至於人的窘迫、缺陷與以往的含蓄則藏在了黑暗中。
林覺一邊走著,一邊感悟著此刻。
餘光往旁邊瞄了一眼——
卻見小師妹的眼睛比他睜得更大,偏偏她的臉又小,便顯得更大了。
不知她又是些什麼體會。
“戲術是屬於盛世的點綴。三師兄經常在你面前吹噓吧,說你學的煉丹怎麼怎麼不好,說他的豆兵怎麼怎麼有趣,要按我說啊,哈哈哈……”
七師兄笑著往前:
“修道不見得非要用來鬥法,法術也不見得都為降妖除魔而設,能博得百姓一樂也不錯!”
說罷便指著前方人潮洶湧處。
“就去那裡!”
七師兄眼睛放著光。
……
幾名文人在燈會上行走,享受著這一年只有一次的熱鬧與歡宴,目光掃向各處,不知是看燈還是看人。
“不是說前段時間城中鬧了妖怪,會偷人的銀錢,當時鬧得人心惶惶嗎?還以為今年燈會會冷清一些,沒想到還有這麼多人。”其中一人說。
“唐兄才回黟縣,有所不知,玄天觀的真人們早已請下神靈,盪滌了城中的妖怪。”這人說道。
“是啊,那天晚上打雷哦,厲害得哦,當時可是寒冬臘月,有膽子大的開啟窗戶往外面看,還透過窗戶看見了夜裡的神君。更何況城裡的社神廟被劉公給移掉了,換成了意離神君,怕是為了安百姓的心,意離神君這段時日都顯靈幾次了。”又一人笑了笑,“哪裡還有人會怕妖鬼?”
“神君當真顯靈?”
“反正別人都說看見了神蹟,小弟沒有親眼見過,卻是不知。反正逛這燈會,這麼多人,別說妖鬼不可能來,就算來了又能如何?”
“這倒也是。”
燈光晦暗,人流如織,誰知身邊走過的是人是鬼、是妖是神呢?
“小弟只盼著今夜能結識那位投緣的千金佳麗,若能在城中留一段佳話,嘖,那便自在死了!”
“嗯……”
“唐兄呢?城中我知曉的幾位千金,便有仰慕詩詞文人的,私底下還開詩會呢。”
姓唐的文人左看右看,小聲說道:“不知今夜城中有沒有人表演戲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