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恐懼不僅來自於如今坐在上首的賢妃,也恐懼自己一僕二主的境況,更恐懼於王選侍那陰森森的氣息。
靈秀只聽自己顫抖地答:“回稟賢妃娘娘,王選侍快要堅持不住了,御膳房給的膳食她非常不滿意。”
賢妃面無表情,不悲不喜,她只說:“你的動作太慢了。”
靈秀心裡“咯噔”一聲,雙膝一軟,頓時就跪到了地上。
“奴婢有錯,請娘娘責罰。”靈秀抖著說。
賢妃卻偏偏嘆了口氣:“起來吧,倒也沒有怪你的意思。”
靈秀這才輕輕鬆了口氣,她屈膝起身,弓著背立在堂下,再也不敢抬頭了。
賢妃低頭看著她烏黑的髮髻,心中不齒她輕易背主,說出來的話語氣卻異常和緩:“你要知道,王選侍如今過得也很不如意,可憐見的,本宮不過是想幫她一把罷了。”
她這話是沒有錯的,下三位小主確實在宮裡很不起眼,自來也都是緊緊巴巴過日子。但王純汐到底是剛入宮的新人,誰也不知她以後會有什麼前程,一般頭一年宮人們還不會表現得太過乖張,就怕小主們將來有機會翻身,還要反過來報復。
不過表面上的恭敬也都是暫時的,等過了第一年,若是還這般冷冷清清,那日子就真跟冷宮裡沒什麼區別了。
因為不光陛下想不起她們來,就連其他主位娘娘和尚宮局也都會想不起來了。
靈秀彎腰行禮:“娘娘說得是。”
賢妃慢條斯理說:“明日本宮會派人送些吃食過去,你且敲打敲打她,記住了?”
靈秀“諾”了一聲:“奴婢記住了。”
等出了正殿,七拐八拐回了後面偏殿,靈秀才不那麼慌了。她把額頭的冷汗擦乾,這便帶著笑進了偏殿裡,一如往常守在寢殿門口。
次日,當王純汐再次對早膳發脾氣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道悅耳的嗓音:“奴婢參見小主,我們娘娘叫給小主送吃食來了。”
王純汐一愣,給靈秀使了個眼色,靈秀就趕緊迎了出去。
不多時,靈秀就領著那衣著靚麗的宮人進來了。對方一看就是主位娘娘身邊的大宮女,穿著打扮自是華貴,竟比王純汐這個宮妃還要強上不少。
王純汐掃了一眼她耳上的葫蘆墜子,輕聲問:“這位姑娘,且不知是哪位娘娘宮中的?”
那大宮人笑道:“奴婢畫念,是賢妃娘娘身邊伺候的。”
一聽這名,便知是賢妃宮中的貼身大宮女,只不過王純汐自來也沒怎麼出過門,倒是沒見過她。她當即就道:“辛苦姑娘了,難為娘娘還惦記我。”
畫念笑道:“我們娘娘自來寬厚,以前小主在端嬪娘娘宮中,我們娘娘不好關照。如今來了山莊,咱們兩宮住到了一起,倒是方便了些。”
這話說得,彷彿端嬪是什麼冷心冷清的人似的。
王純汐淡笑道:“賢妃娘娘最是慈和,妾感激不盡。”
等寒暄完,畫念便利落放下點心匣子走了。王純汐開啟來看,見裡面擺放了各色蒸點,一層是甜口的,一層是鹹口的,總也有三四十塊的樣子,倒是能叫她用上好一陣子。
王純汐捏起一塊桂花糖糕嚐了一口,又香又甜的桂花滋味湧上心頭,王純汐輕聲笑道:“呵,她想要什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自問自己沒那麼惹人注目,賢妃到底為何關照她呢?
她看了一眼跟在身邊的靈秀,問她:“你也在宮裡許多年了,賢妃娘娘為人如何?”
靈秀福了福,答道:“賢妃娘娘是書香門第出身,聽聞很是端方嚴謹,不過奴婢沒伺候過她,倒是不知道是什麼脾氣。”
書香門第出身……王純汐心中一動,當即就明白過來。賢妃所求,定在謝婉凝身上。
而被這麼多人惦記的謝婉凝,此時正坐在漣漪湖中的廊橋上,盯著身前的釣竿出神。她身邊放著一個小几,擺著玫瑰花露和各色茶點,倒是不叫她餓著肚子。
春雨和夏草就圍坐在她身邊,一個打扇一個盯著釣竿,生怕魚兒跑了。
蕭銘修倒是不用旁人伺候,自己一個人坐在另一邊,悠閒自得靠在竹椅上,手裡飛快批著奏摺。
謝婉凝瞥他一眼,見他一門心思處理政事,不由唸叨起來:“陛下真是的,非叫臣妾出來陪您釣魚,結果您倒是一心二用起來。”
蕭銘修灑脫一笑:“娘娘不懂啊,這就是垂釣的樂趣。”
謝婉凝:“……”
樂趣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