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凝扭頭看了看他,卻也跟著嘆了口氣。
她沒有送別過父母,卻送別過自己。
人生終了,命盡無端,她卻是也曾悔恨過。
當時的她只是想,她這輩子逆來順受,全聽父母教導,乖乖上了王家的花轎,卻把自己賠了進去。兜兜轉轉,命又重來,她終於敢做一回自己,給自己搏出一條生路。
這是她兩世為人所遇的最大機緣,可若在尋常,人生裡卻沒有如果和重來。
“陛下,之前臣妾勸過您,後來太后也一再懇請陛下注意身體,陛下能把我們的話聽進心裡去,不光臣妾覺得榮幸,想來太后若是知道一定會欣喜若狂。”
蕭銘修扭頭看了眼她,卻說:“是啊,前幾日累得晚上睡不著覺,朕也想了,若是朕早早離世,你跟太后又當如何?”
有時候孤枕難眠的時候,確實會胡思亂想。
蕭銘修當時就覺得自己這樣下去不成,如果他不在了,母后還不定要如何,婉凝就更是受不得打擊,恐怕剛剛被他養好了些便又要凋零。
當然,這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可越想越覺得在理,便就更睡不著覺了。
國事固然重要,但如今全靠他一人這樣連軸轉,鐵打的身子也要扛不住。如今他還年輕覺得無妨,等將來年紀大一些,肯定便如同先帝那般早早便衰敗下來。
是以,他這幾日便想緩一緩步調,重新想一想前朝的事,怎麼才能把國事妥當安排下去。
謝婉凝倒沒曾想最後的話頭落到她身上,便也愣了愣神,好久若有所思道:“陛下,您自己能想通是最好的,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一定不能辦到的,只要有心,總能找出最妥當的解決方法。若是安和殿的大臣們不能給陛下分憂解難,便再立個什麼平和殿,保和殿的,天下之大,能人輩出,總有人能人能想出個好法子來,何苦陛下一個人在這發愁呢?”
朝廷的事謝婉凝懂得不多,卻也知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陛下富有四海,統帥中原,還愁找不到能臣為國分憂?
蕭銘修一愣,倒是笑著說她:“怎麼什麼事到了你這裡,都不成事了呢?叫你一說卻是輕輕鬆鬆的。”
謝婉凝就笑了:“陛下心懷天下,可臣妾卻只安於深宮,自覺宮中無大事,因此覺得萬事都輕鬆,自然跟陛下不同。”
“你說得倒也在理,回頭就命安和殿選能臣去,他們當不好差,總有人能當好差。”
安和殿設立之初,就是為了給皇帝分憂解難,可積月累之下,安和殿的職能一再縮減,至今也不過就是草擬聖旨、寫寫批條,再多的閣臣也不太敢做了。
蕭銘修若是想輕鬆一些,其實最簡單的就是加大閣臣的職權,這樣卻有個新問題:這些大臣們能不能立身為國,中正公平?
想到這裡,蕭銘修就不由再度陷入沉思。
謝婉凝默默翻了個白眼,這人也是,嘴上說要休息,可躺在被窩裡唸叨的還是這些事。腦子裡不得閒,也不知道到底休息了沒休息。
不知是不是聽到謝婉凝的心聲,蕭銘修很快就道:“上午多歇一會兒,朕索性就不去前朝了,下午跟你一同去給母后請安,然後便看看相圖吧。”
謝婉凝抬起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蕭銘修失笑道:“想什麼呢,不得趕緊給皇弟和堂弟們選妃?這你可不能冤枉朕。”
謝婉凝被他氣笑了:“陛下就會故意逗我玩。”
“哦,貴妃娘娘又生氣了,都是朕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貴妃娘娘:就不能好好談情說愛嗎,你說得那都是啥?臣妾聽不懂啊!
陛下:也不需要你聽懂啊,聽著就行了。
貴妃娘娘:這也是另外的價錢……
原本說要去太后那看相圖,結果蕭銘修還是沒逃過勞碌命,剛用完早膳看了會兒書,就被前頭的人找來,說安和殿有要事請示陛下。
蕭銘修就撇撇嘴,只好吩咐謝婉凝:“你先去看看,宗親那的事母后相當熟悉,有合適的先圈出即可,跟母后說朕晚上再陪她用膳。”
謝婉凝便應下,又好生把他伺候走,這才鬆了口氣,跟謝蘭嘀咕:“姑姑再給我按按,腰還有些疼呢。”
謝蘭便道:“陛下年輕氣盛,娘娘也不知道勸著點,總不能一直這般遷就。”
“我哪裡是沒勸過,我都求他了,”謝婉凝苦笑道,“陛下那性子姑姑又不是不知道,我又打不過他,只能讓他開心了。”
謝蘭噗地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