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既然在,謝婉凝這個淑妃自然就不好多說什麼,她靜靜坐在一邊等德妃先開口吩咐。
德妃端著四妃之首的架子,還在那裝模作樣地問:“今日裡貴妃娘娘可曾用了藥?若是實在不行不妨再多加一劑,先把這日子熬過去再說。”
她的意思是用重藥,先把貴妃的命保下來。
院正李昔年臉上慘白慘白的,貴妃娘娘眼看就這一兩天的工夫,吃什麼藥都無用,他們幾個太醫可犯了愁。
他規規矩矩的衝幾位妃娘娘行了禮,沉聲道:“貴妃娘娘這病也不是一兩天了,張大人和李大人日日都在細心伺候,只是娘娘身子底已經一日不如一日,用什麼藥都沒效果了。”
他這般說著的時候險些要流下淚來,臉上哀傷得彷彿自家死了親人,一言一語極是妥帖。德妃心裡怎麼想的誰也不知道,她面子上倒還勉強過得去。
聽了太醫的話,她臉上頓時就沉了下來,一雙眼睛也是含了淚,看來真是傷心極了。
“同娘娘認識這幾年,我們姐妹之前也算相處和睦,貴妃娘娘是最知情達理的人,一想到以後宮裡只剩下我們幾個,我心裡就空落落難受的很。”
她平日裡一年到頭也不過來鳳鸞宮看一回,嘴裡說的倒是好聽,可李昔年心裡也是很有數的。
“請娘娘們萬萬不要太過哀傷,體恤身體要緊。”
大姑姑就跟在太醫們身後,見謝婉凝依舊淡定自若的坐在那,彷彿也有了主心骨,不那麼驚慌了。
她輕聲細語的領著三位太醫進了裡間,這才低聲同李昔年說:“剛娘娘已經去了。”
院正臉上的汗當即就落了下來,他抖著嘴說:“那剛才在外面……?”
他話音還沒落下,大姑姑就小聲回:“是淑妃娘娘的意思,這會兒陛下還沒趕到,娘娘就這樣走了實在不好看。”
李昔年也是個人精,一聽就明白過來,立馬衝外面拱了拱手,嘴裡頭還要恭維:“還是淑妃娘娘體貼。”
這事兒可不就是體貼極了?
陛下國事那麼繁忙,都匆匆過來見貴妃娘娘最後一面;貴妃娘娘纏綿病榻多年,彌留之際卻不放心陛下,一直等到見上最後一面才走,這般的情深意重,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
李昔年心裡頭不由對淑妃娘娘又高看了幾分,這位娘娘實在是心思玲瓏,聰慧敏銳,難怪最是得陛下青眼。
如今秦將軍鎮守在西北,便是貴妃娘娘過世了,他也不能回來看一眼。皇上如此作為,為的不就是安撫邊關將士們的心嗎?
難怪滿宮裡嬪妃無數,卻只有淑妃娘娘最是得寵。她不僅人美花嬌,心思也是一等一的體貼,論是哪個男人能不動心呢?
鳳鸞宮離皇上的乾清宮是最近的,轉個彎兒,穿過如意巷便到了。
太醫們剛進屋沒多久,外面就傳來一陣喧譁之聲。
妃子們輕聲軟語得衝另一個人行禮,異口同聲道:“恭迎聖安。”
一把低沉而又迷醉的男聲響起:“平身吧,不必多禮。”
那聲音好聽極了,彷彿靡靡之音纏綿在耳邊,又似九天之外的仙音,讓人過耳難忘。
貴妃寢殿裡的宮人們跪了一地,只聽卷珠簾晃了又晃,一個高大的身影緩步而入。
來者身上穿著玄紫窄袖長衫,頭戴博天冠,腳踩靈雲靴,身影高大而修長,通身氣派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