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大起一張輿圖被攤在一塊兒大石頭上。壽州正是唐國與吳國交接之處,若是在輿圖之上將彭蠡縣最東端與壽州連成一條直線,也不過幾百里而已。可這直線中間,橫亙數座大山,要走直線便要穿山而行。
胡瀟瀟皺著眉頭一看,伸出纖細手指放在輿圖上,問道:“要去壽州,霍山是必經之路。”
少女緩緩轉過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望著周至聖,可憐兮兮道:“師父,景大叔幫了我們許……”
都沒能說完一句話,周至聖便擺了擺手,將胡瀟瀟打斷。
“我不可能插手流放之地的事情,看似只是小事,我出手就不一樣了。況且我與人有約在前,不能讓人知道我還活著,但現在你們已經知道了,決不能讓更多人知道。”
抿了一口酒,周至聖終究還是做了一番解釋。
“你們可能不知道,山人書鋪是玉京門扶持而起的。現在那位‘山人’,是近千年來的第四位了。雖然現如今逐漸脫離玉京門掌控了,但規矩還在。我不大張旗鼓,人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若我一旦出手壞了規矩,後果不是你們能想象得到的。”
劉赤亭緩緩合上輿圖,也讓未曾回頭,只是淡然一句:“不需要你出手,李稚元想要我的命,我也正好跟她算個總賬!”
看了一眼胡瀟瀟,劉赤亭擠出個笑臉,“我怕來不及,不然霍山就不去了吧?”
一路到此,這是周至聖頭一次直接對著劉赤亭說話。
“若你運氣夠好,能入二境,即便只是五臟之一,你也能多一處儲存劍氣的地方。用腳指頭都想得到,等你絕不只是那個二境三層的丫頭。”
秦秉幾步上前,伸手按住劉赤亭肩頭,爽朗一笑。
“即便是崇山峻嶺,咱們若無符籙壓身,日行百餘里不在話下,就這樣趕到壽州也用不了十幾日。佈告上寫著四月十五日,去得早不一定尋得到人的。而霍山就在途中,反正要路過,倒不如順便上去一趟?不論如何,我反正要一起去的。”
劉赤亭無奈道:“你湊什麼熱鬧?”
秦秉瞪大眼珠子,“你他娘當插香結拜是過家家呢?我當然要去。”
其實劉赤亭哪裡會想不到,四月十五日前,景猱定是被嚴加看守的,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恐怕反而會害死景猱。
“過霍山時再說吧。”
周至聖小口灌入酒水,往江面看了一眼,又略微回頭。
“我勸你們還是過了眼下這一關再說吧。”
他伸出一條胳膊放在後腦,難免心中感慨。
少年光景,逝去已久了。
回想起來,少年時在劍氣湖邊揮劍,不也是嚮往著日後遊歷之時路見不平可以拔刀相助嗎?
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少年時憧憬的俠氣早就丟在九霄雲外,就剩一身所謂仙氣了。
秦秉往江面望去,幾艘大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在江中,遠遠瞧見的船頭的徐字大旗。
再往後看,馬蹄聲嘈雜,看那煙塵滾滾的樣子,少說也有數千重騎了。
“吳國大軍幹嘛來了?他們怎知道我們在這裡的?”
劉赤亭回頭看了一眼,神色淡然。
“登梅山之時動靜不小,我們走的又慢,一路修行本就怪異,很好找的。”
又往江面望去,這次開口的,卻是胡瀟瀟。
“陳遠在船上,他前方站著的人眉宇之間跟景芝妹妹有些相似,是誰也就不難猜了。”
這幾句話聽的秦秉時稀裡糊塗,他一臉幽怨,語氣頗為無奈:“打什麼啞謎啊?直說不行嗎?”
你以為誰都跟你們似的,瞧見點兒風吹草動就猜得到十之七八了?你們這樣顯得我很呆知道嗎?
劉赤亭背好了劍,雙眼微微一眯,解釋道:“想必是廣陵那位徐宰相了。”
江畔風大,江中船上亦然。
船頭甲板之上,一人白甲佩橫刀。
其身長七尺,方額隆準、修上短下,算的上相貌堂堂了。
遙遙望著岸邊幾道身影,徐知誥略微眯眼,問道:“就是他救了梅娘跟景芝嗎?”
陳遠點了點頭,“主公,那……是能殺大虯的人,一身神力教人汗顏。況且……況且他有恩於小姐,玄都山那位顧仙師與他們也是朋友,還是別……”
徐知誥抬起左臂,聲音發沉。
“老頭子有意讓徐知詢接替我坐鎮廣陵,也就是這一年半載了,屆時生死難料。我得趁著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