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便老神在在的重新坐回轎內,放了轎帷,任那秦九糾結的立於風中。
沈晚產子之後,就猶如猛然間散了胸口間提著的那口氣,癱軟在榻上昏昏欲睡。
劉細娘示意那穩婆將尚在啼哭的嬰孩抱過來,輕輕搖了搖沈晚的胳膊,道“娘子,您先看眼孩子,瞧這小兒郎生的多壯實,將來定是個英武的好兒郎。”
沈晚又提了些精神。她努力睜開眼,側頭看向那襁褓中的嬰孩,剛生下來的他麵皮微微泛紅有些褶皺,可不影響她看清那尚未長開的五官。那鼻子,那唇,那眉,都像極了她。
可能是剛降臨人世很是不適,他委屈的憋著嘴,大聲的哭著,四肢也有力的撲騰著,似乎在抗議眾人的無動於衷。
沈晚看著看著,突然就落了淚。
劉細娘見了,微怔,繼而沉默。
一旁的穩婆見了,慌忙勸道“哎呀娘子,月子期最忌諱婦人落淚,便是心中多有歡喜,也得稍稍忍些,否則易哭傷了眼睛。需知月子裡落下的毛病,對咱婦人來說,那可將伴隨一輩子的。好娘子,您這廂可千萬悠著些。”
沈晚痛哭不止,明明早就沒了氣力,此刻卻偏能哭出聲來,斷斷續續,足矣令那些個穩婆手忙腳亂。
好在,到底是剛生產完力竭,沒過上一會,便沒了氣力哭睡了過去。
幾個穩婆方鬆了口氣。不由面面相覷,生了兒子高興的見過不少,哭成這般的,倒是極少見。
洗三那日,是由收生姥姥也就是那日給沈晚接生的穩婆來具體主持,其他的事情皆由顧母來張羅,至於沈晚因她尚在坐月子用不著她出面,所以就臥榻休養。
顧母一大早就按規矩在產房外廳正面設上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瓊霄娘娘、雲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爐裡盛著小米,當香灰插香用。蠟扦上插一對“小雙包”,下邊壓著黃錢、元寶、千張等全份敬神錢糧。產婦臥室的炕頭上供著“炕公、炕母”的神像,均用三碗至五碗桂花缸爐或油糕作為供品。
因洗三這日只限親友來賀,顧家這邊除了顧立允聞得信提了賀禮前來,便是那所謂的親戚淮陰侯府,遣了秦嬤嬤等人,提了些金銀錁子黃白首飾等珍貴精細物件前來。別看只寥寥幾人,卻是無比鄭重而重視,午膳過後,吉時一到,那洗三儀式便正式。
顧家依尊卑長幼帶頭往以槐條、艾葉熬成湯的銅盆裡添一小勺清水,放一些金銀錁子,再就是一些桂元、荔枝、紅棗、花生、栗子之類的喜果,謂之“添盆”。
“添盆”後,便是“響盆”。收生姥姥一邊洗,嘴裡一邊唸叨祝詞“先洗頭,作王侯;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作知縣;洗洗溝,做知州。”隨後拿起秤砣幾比劃,說“秤砣雖小壓千斤。”
顧家人在旁聽著祝詞,再聽著孩童嘹亮的哭聲,無不嘴角含笑,目帶期望,只覺得日子愈發有了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