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婆子上吊死了,死的悄無聲息,死的心安理得。
七叔看著房樑上的那張黢黑泛黃的老臉,倔強潑辣了一輩子的溝壑皺紋,舒展的就像早上走街串巷,賣豆腐車上金燦燦的油豆皮。
村裡人臉上泛著寒意,嘴上張張合合說不出難聽的話,心裡都是廟裡菩薩的泥身。
剛剛收起來的兩盞馬燈,飄飄搖搖的再次掛在馬婆子家門上。
馬平這次沒有靠在靈堂的門口,而是跪在供桌前,眼神空洞,手裡念動紙錢,火盆裡煙霧繚繞,不見一點火苗。
空落落的院子裡,那棵十幾丈的桑樹,猶如一把巨大的黑色火把,將整個村子籠罩在一片死寂裡。
劉虎呆呆的看著已經熟睡的女人,煤油燈光裡赤條條的花白,一動不動。
窗臺下,披著狗皮大氅的劉善,手裡拿著一把砍刀,抵擋著寒風的侵襲,眼睛瞪得像銅鈴。
一連數日,村裡猶如三九的河面,家家戶戶都用山上廟裡討來的香灰,鋪灑在門口。
村裡老人說,受了供奉的香灰能驅鬼,鬼走在香灰上燙腳,不敢進門。
馬婆子出殯那天,和馬山沒什麼兩樣。
棺材是村裡人出錢買的,每個人多多少少都出了一些,求一份心安。
出殯回來,脫了孝衣的馬平,看著兩座新墳,身子抖如篩糠。
白事上幫忙的人怕招惹因果,把馬婆子埋了,三三兩兩的低著頭匆忙的各回各家。
只是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害怕,馬婆子的墳坑,比平時多挖了半米,壓的土也更加夯實。
馬平沒有留下,他怕死,之前怕,現在是不想死,默不作聲跟在七叔的後面。
七叔抽著菸袋,弓著腰心裡罵娘,停住腳,回頭看著失魂落魄的漢子。
嘴裡吐出的煙,縈繞不散。
七叔別上菸袋,步履蹣跚的走向村裡,他要去劉虎家,見見那個馬山家的小寡婦,劉虎炕上的新媳婦。
劉善雙眼通紅的瞪著眼珠子,眼下是一片烏青,看到七叔進了院子,艱難的凳子上站起來,腰已經僵硬,腿麻得沒有一點知覺。
他已經守了幾天幾夜,屋裡劉虎在炕上每日生龍活虎,屋外劉善猶如被捕的老鷹,被獵人熬得只剩一點心神。
劉善看著七叔,眼中混合著淚水和感激,喊了聲:“七哥。”
七叔擺擺手,大聲的咳嗽了一聲,“虎子,七叔來看看你,我進來了啊!”
房間裡沒有任何動靜,劉善驚恐的暴起,一腳將房門踹開,衝了進去。
炕上劉虎四仰八叉,正在呼呼大睡,女人已經蹤跡全無。
暴怒的劉善拿起木棍,就是一頓抽打,將這幾天的憤懣和擔心,全部發洩在這個混蛋兒子身上。
劉虎從睡夢中驚醒,雙手抱頭,痛苦大叫。
七叔沒有阻攔,陰著臉吼道:“那女人去哪?”
劉虎在亂棍中掙扎著起來,胡亂的翻起被褥尋找,結結巴巴道:“剛還在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桂花,桂花……”
七叔憤恨的將他提到眼前,看著那副痴傻的模樣,一把將他扔到炕上,“沒用的玩意!”
說著轉身出了屋,對劉善獰聲道:“那女人回來,先捆了再說,我這村長還當的起!”
劉善眼中露出兇光,村長髮話了,彎下去的腰桿再次挺直,恢復成那個走路生風的漢子模樣。
出了劉虎家,幽暗的街巷盡頭,馬平縮著身子蹲在地上,可憐巴巴的看著七叔。
七叔沒好氣的走到他跟前,“你先回去,你家的事我管了!”
馬平張了張乾裂的嘴唇,最後沒有說出一句話,搖搖晃晃的向自己家走去。
寒風搖曳,白天出殯時撒的紙錢,轉著圈,呼啦啦又回到馬婆子家門前,忽高忽低。
枯黃的油燈,撐不起整個房間的光亮,遮擋下的陰影,隨著燈火擺動。
馬平蜷縮在炕上角落,感到寒風從窗戶裡擠進來,讓空蕩蕩的房間擁擠不堪。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那個叫桂花的女人,風吹楊柳一般扭動著走進房間。
白皙的臉蛋,掛著嫵媚的笑,一身紅裙裹不住前凸後翹。
女人擺動裙襬,眉目傳情,嚶嚶小口說道:“好看嗎?”
牆角的漢子看到美人搖擺,血都涼了,眼睛睜得老大,空洞無望。
“我以前聽人說,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所以我最愛穿紅裙,越豔越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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