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過那些看不見的傷口,極致耐心地修復每一道裂痕。仍有清晰地疼痛傳來,來自無法挽回的失去,只是不再決堤般崩潰沒頂。
廢墟之下冒出嫩芽,倒塌的世界會重建起來,我可以撐著自己走下去,我還有方向,我還有暮雨。
我摟著他的脖子,手掌下是硬朗的線條,熱乎乎的溫度,和躍動不已的脈搏。靠得更近些,貼得更緊些,我恣意享受他給的親膩,同時回報給他溫順和痴迷。不知道這些年他是怎麼過的,我卻能聞到他身上與我一樣的孤獨味道。我們都把自己困在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別人進不去,自己不出來,日復一日,極度脆弱,又極度倔強。彼時的感覺,我懂,他也懂,於是,我們唯有擁抱彼此,確認著對方的迴歸,安慰空茫茫的時間裡刻在心上那些不為外人所知的痛和絕望。
鍋裡的水呲呲地響起來。
暮雨戀戀不捨地在我唇上啄了兩下,又撥開我的額髮,印在眉心一個吻。
“我先煮麵條……雞蛋要吃打碎的還是整個兒的?”他問我,平平緩緩的語調,寧靜安詳得好像那些個分別都是幻覺,我們一直就是這樣生活著,從前、現在、以後……
我從背後摟住他,“都要行嗎?”
他“恩”了一聲,回頭看看我,嘴角彎起。
還是那麼好看,每個表情、動作,都絲絲入扣般地合我心意。
潔白的水霧,鍋碗瓢盆,油鹽醬醋,某個人沉默的安寧,這一切搭建起屬於我的人間煙火,平平淡淡的,踏踏實實的。
客廳的電話響起來,透過鈴音辨認,應該是吳越。這些天基本一到晚上八點左右,他就會給我來通電話,比我們總行查崗的還準時,除了他的電話還有曹姐、徒弟等人的簡訊,總之,一直有人用某種跡象提醒我,我還被記掛著。
電話響過五聲,暮雨回頭提醒我,“電話。”
“恩。”我摟著他,眨眨眼睛,下巴在他肩膀蹭蹭,不動地兒。
電話鈴叫喚到沒有力氣,終於停止。暮雨眼中現出一種無奈又甜蜜的縱容,我偏過頭親在他耳朵後面,細膩柔暖的面板吸引著我流連不去。
他回手摸摸我的臉,繼續打雞蛋。睫毛垂著,嘴角彎著,整個人都很柔和,之前看到的那些冷硬凜冽全都不見了,就像錯覺。
鈴音不厭其煩地叫起第三遍,暮雨最終敗給了我跟吳越。他關小了火,拖著我走到客廳,手機遞給我,以他照片為背景的手機螢幕上‘吳越’二字閃爍不停。
“擴音。”我謄不出手,兩隻手都用來抱著暮雨了。
暮雨照做。我喂了一聲,吳越的急慌慌地聲音就冒出來,“安然,你幹嘛呢?你怎麼啦?你在哪兒呢?叔叔在你身邊兒嗎?藥帶著呢嗎?”
他是真著急了,我有點不好意思,“沒事兒,吳越,我好好的在家呢,別搞得好像我隨時都要不行了似的。”瞄一眼暮雨,他臉色沉下來,眉頭微微蹙起。我趕緊加了一句,“別擔心,我這點兒病都不叫病,我好著呢。”
電話那邊居然出現了古怪的沉默,半天吳越才說:“安然,你真沒事兒啊?你從來不說自己好著呢,你只會說你死不了……”
“沒事兒,好好的,不信你問暮雨。”我推出人證,暮雨卻沒開口。
又是沉默……而後吳越驚恐了,“安然,你別嚇唬我行嗎?我知道阿姨過世對你打擊挺大的,我知道你一門心思等著弟妹回來,我知道你一直都挺壓抑的……可是……安然,你清醒點兒啊?知道我是誰嗎?”
我囧然,他以為我瘋了。
“吳越,你當我發神經啊?”我轉頭催促道,“暮雨,你說句話?”
仍然沉默……他故意的。
這下吳越真慌了,“安然,你冷靜點兒,聽我說啊,弟妹他可能有事耽擱了,他不是說你好好的他就一直愛你嗎,你要是瘋了他回來一準兒不要你了。”
“我靠,我沒瘋,他就在我身邊呢。韓暮雨,你再裝?”我勒緊他脖子,當然不能真勒,他根本不在意。
我覺得吳越在那邊都快哭了,“安然,你別這樣,以前你每天抱著你倆的賬本兒睡覺,每天穿著他最喜歡的式樣的衣服,手機設桌面照片擺床頭,晚上哭醒白天走神兒……我勸不了你……這都多長時間了,你怎麼還這麼死心眼兒。我們給他發得那些資訊、郵件,全都沒回應,他要回來早就回來了,就算你再想他,再難過,就算你瘋了,傻了,精神分裂了,他也不見得知道……靠,那混蛋是不是死了啊,怎麼就沒個信兒呢?怎麼就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