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門第傳了這麼多代就不允許有意外。
他說,“鳳凰,你要回來,繼承這個家……然後學習書法,還有古文,你還小……等你像你爸爸一樣的年紀的時候,你就能撐起這個家了。”
我爸走了過來,對著爺爺說,“爸,她會做到的。”
然後我身邊那些聲音就傳了過來,“就是,鳳凰還年輕,學了就行。”“有這樣父親還怕陸家沒有人繼承?”“繼承那是一定的。”
其實這些聲音在我離家的時候卻是另一番的口氣,那語氣裡都帶著譏諷,而此時他們又有幾人是真心說出這樣的話的呢?
黃書浪說,“鳳凰,我相信你。”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是的,我相信他是真心的。
我輕輕鬆開爺爺的手,“不……我只是來看你的,我不會繼承這個家的。”很多時候我總是覺得如果自己面對這些,一定無法拒絕,而事實上,我卻拒絕了。
其實有些事並不難,呂望狩可以輕易的讓我回來,我也可以輕易的拒絕,一切都這麼簡單,而有時是我自己看得太重了。
世界不會給我們一個意外,但是我們卻可以給自己一個意外,我拒絕了。
那一瞬間,周圍寂靜的如同我給呂望狩耳光時那樣靜,猛地,那隻手又一把抓住我的手,似乎用盡了他的力量,那麼緊,死死地攥著。
我眼底泛起了溼意,努力睜大眼睛,看著病床上的人,他乾澀的嘴唇顫動著,“鳳凰,你不可以說不要……”
我想掙開那個手,而我如此身強力壯的青年,竟然掙不脫一個重病老人的手,我說,“不,我要說,因為我不想,從小就不想……”
他渾濁的眼睛看著我,我繼續說,“我是你的孫女,卻不是陸家的繼承人。”
那隻僵硬的手慢慢鬆了開來,“罷了……”
兩天後,爺爺過世了,臨終前從醫院回了家,睡在他那張舊藤椅上,對著他寫字的書桌。
桌上的雪白的紙平整地鋪著,毛筆潤著水,硯臺裡汪著墨,他就睡在藤椅上看著桌子,靜靜的看著。
走的那會他彷彿格外有精神,要我扶他起來,試圖拿起筆,但都因為手顫抖得太厲害而握不住,他說,“鳳凰,你寫一個。”
我點頭,拿起筆寫了幾個字,他說,“拿起來我看看……”
我把紙拎了起來,他看了很久然後說,“隸書?”
“小篆!”我笑道。
“哈哈……”他也笑起起來,才笑幾聲就咳嗽了起來,我趕緊拍了幾下他的背,平靜了下來後,他說,“把這個字送給我吧,簽上一個名字。”
“恩。”我點頭,走過去拿起筆簽下一個“陸”字,卻停下了手,猶豫了一下,繼續寫了“小雞”兩個字,我拎起紙轉過身來,身後卻靜得嚇人,紙從我手裡滑落,飄在藤椅下面,而藤椅上的人已經閉了眼睛……
我渾身發涼,可是溫暖的懷抱卻不再出現了,我無力地坐了下來,失魂落魄……
紙書結局(2)
七天後,我似乎已經不知道流淚是什麼感覺了,那種象徵著激動情緒的液體在我臉上流著的時候我卻平靜的嚇人。
黃書浪一直在我家裡幫忙,更多時候他只是坐在我旁邊,看著我坐在後院靜靜的發呆。
我說,“黃鼠狼,你喜歡古文嗎?”
“吾甚愛之。”他點頭。
“多好啊。”我說,“你說我們倆會不會是在醫院抱錯了的呢?”
“鳳凰……”他說,“吾長汝三歲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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