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上一任的住持,也就是我的恩師,為了不損害摩羅寺的聲譽,將那位師弟的死,說成是當時盛極一時的魔門邪派梵真教所為,同時又用無上佛法,將我體內的魔性,死死地封印著,勉強保住了我住持之位。”天憐的聲音又漸漸地低了下去。
“同時,我的恩師為了懲戒我,命我終生不得開口說話,視為啞僧,要我將此教訓永記於心,《逆魔心訣》也重新被封存了起來。”天憐皺巴巴的眼皮,重新聳拉了下來,蒼白重新在他臉上泛起,所有的神采均被剝奪了。
禪室之中,剩下了良久的沉默,只有天憐重重的三聲嘆息,一聲比一聲重,一聲比一聲哀婉。
唉。
唉。
唉!
最後的一個唉字,很輕很輕,予人一種虛無飄渺之感,仿若說話之人,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說出了這個字。
很長很長的寂靜,沒有一個人有說話的慾望。
“那麼,為什麼當初不早將《逆魔心訣》銷燬?那樣不是無後顧之憂了嗎?”陳如風疑惑地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
韓陵眉頭緊鎖思索。
天憐大師像睡著了一般,毫無生氣地垂著頭。
陳如風尷尬地各望了兩人一眼。
韓陵驀地抬起頭來,望著天憐大師。
天憐大師,睡得很沉。
沉得幾乎沒有了呼吸聲。
韓陵與陳如風對望了一眼,兩人心中都感到了一絲不祥。韓陵往前一步,死死盯著天憐大師,緩緩而又不敢相信地伸出手去,放在他的鼻孔前。
沒了氣息!
韓陵眼中盡是不可思議。
“天憐大師他……過世了。”韓陵語氣沉重地對陳如風說道,陳如風往後縮了一步,望著天憐大師瘦削已無了生命特徵的身軀,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
“怎麼會這樣?難道天憐大師喚我們來,就是為了交代自己的遺言嗎?但是,要交代遺言,也不應該跟我們說的啊?”陳如風一時也想不通,韓陵閉上眼,低下頭去,不知道他是在對天憐大師的哀悼,還是在想其它事情。
“師兄!”一聲厲叫從兩人身後傳出,天頌快步跑來,推開兩人,跪倒在天憐僵硬的軀體前,淚涕橫流,雙手捉著他的腰部,劇烈地搖晃著,似乎他只要搖得夠大力,天憐就會醒過來一樣。
“天頌大師,請節哀順變。”韓陵低沉著聲音道,哪知天頌卻猛然回過頭來,狠狠地瞪著他們二人,撕咬著聲音道:“是你們……是你們害死師兄的!”
陳如風一臉愕然,也不知天頌何出此言,見他恨得要將二人煎皮拆骨的表情,心中隱約覺得此事另有隱情。
韓陵的眼神驟變警惕,天頌暴喝一聲,頸上佛珠金光暴起,手握珠串,往韓陵與陳如風一拋,佛珠如陣陣暴怒飛石,往二人毫不留情地撞去。
韓陵一腳邁前,手化掌推前,又驟變拳頭,隨後又變成單指,直指佛珠。佛珠即將碰到韓陵指尖之時,如受重擊,往回倒飛,天頌連忙伸出手來,一把捉住飛回來的佛珠,臉上一寒,憤憤然道:“你們走著瞧!我擔保你們走不出摩羅寺!”話罷,天頌身影如電,倏地離開了禪室。
“現在怎麼辦?誤會大了啊……”陳如風焦急地問道韓陵,韓陵面色沉著如故,望了一眼天憐大師的屍體。
“快走!我們中計了!”韓陵心中恍然大悟,一把拉起陳如風,就往回跑。
穿過短暫的黑暗,兩人重新從佛廳之中的黑洞中走出。
四尊巨佛如故,只不過是在今天添上了幾道肅殺的意味。
原本人潮如湧的寬闊大道,現在已是空蕩無人,冷清得讓人心中發寒。
韓陵和陳如風,望著面前的大道,看似平坦寬闊,實則是佈滿了層層無形的荊棘。
但是,要出摩羅寺,這條大道又是必經之道。
“看來,我們今天要殺出摩羅寺了。”韓陵嘴角忽然露出笑意,又似是一種期待。
相反,陳如風惶恐不安地看著他,又看了看面前寂靜得可怕的大道,感到有百萬暗箭正對著自己,蓄勢待發。
“儘量不傷人就是了,其它的不用顧忌。”韓陵輕聲對陳如風說道,自己率先往大道走去,每一個腳步,都充滿了無可匹敵的自信。
陳如風連忙緊跟在後。
大道與佛廳相連處的界線,落在了腳後。
身後,四尊巨佛冷冷地盯著二人,看著這個無聲的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