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風日下哦~”歐巴桑們七嘴八舌的邊說著邊走遠。
荒川、眼鏡、優等生……
捕捉到歐巴桑話中關鍵字眼的清水溪差點捏碎手中的咖啡罐。
丟掉手中喝光的咖啡罐,她朝著荒川跑去。
荒川,這裡生活的是遊走城市邊緣的人們。
頭頂是高速公路,草地的對面是黑夜裡反射著路燈光亮的河流。
橋下的草地上,是整排的遊民的住所,用藍色的防雨布覆蓋。所有的房子都只是帳篷大小,用石塊壓住四角用來固定。這些簡陋的住所就是遊民用來遮風擋雨的工具。
每個住所旁邊都堆滿了東西,有廢棄的電器,腳踏車,還有各種各樣成堆的拆開的紙箱。
帳篷裡已經有人在休息,從裡面依稀露出亮光,她經過的時候還聽到有些帳篷裡傳出電視節目的聲音。
還有幾個人圍坐在火堆旁,像是在喝酒。
她第一次和街友打交道,心怦怦直跳,慢慢的走近。
“請問——大叔們,有沒有見過一個戴眼鏡的少年?”她鼓起勇氣問道:“和我差不多年紀,大概穿著制服……”
“三七分、紫發?”坐在中間穿著大紅色浴袍的中年男人反問道。
她連忙點頭。
“最後面——掛著很多衣架的帳篷裡。”中年男人朝後指了指告訴她。
她幾乎是衝了過去。
“比呂士——你在嗎?”視線突然暗了下來,她被什麼東西絆了個趔趄。
“慢點。”
黑暗中傳來的不緊不慢的熟悉聲音。
正是柳生比呂士。
******
各式各樣的紙箱——冰箱、洗衣機、電視機,各種規格的紙箱。
厚厚的鋪滿一地。
頭頂上的老式燈泡散發出昏黃的光線。
柳生雙手枕在腦後,閉著眼懶洋洋的躺在紙箱上。
他沒有戴眼鏡,仍穿著立海大的制服,白襯衣最上方鬆開兩顆釦子,藍白相間的領帶被揉成一團丟到了一邊。
“比呂士。”
“嗯。”
“你跑來這裡幹嘛?”
“不幹嘛。”
家裡的人都急壞了,可是他還是一副不緊不慢悠閒的樣子。
“起來!”她伸手去拉他,可是對方卻紋絲不動。
“比呂士,回家!家裡人都急壞了!”
“嗯。”臉上沒有表情波動,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
“比呂士!”她加重語氣:“你再不起來,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他們你在這裡!”
柳生睜開眼,看看她說:“我明天就回去了。”
“現在就回去!”她才不聽這一套。
他安靜的看著她,用從未有過的懇求語氣說。
“拜託你,溪。”
清水溪愣了愣,放下手中正在按鍵的手機。
“比呂士——”
他復又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映著細小的陰影。
“我很累,想好好睡一覺。”
他的呼吸均勻而平穩,幾縷碎髮散落在臉頰兩邊,紫色的頭髮襯得面板越發的白皙。
清水溪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放鬆狀態下的柳生。
若不是認識這麼多年,她絕對不會相信眼前這個睡容安詳的少年是那個平時總是一本正經嚴於律己的柳生。
從小到大,兩個人能夠平心靜氣普普通通聊天的場面都屈指可數。
每次見面都先是一本正經的互相問好,然後互瞪,接下來再彼此諷刺,之後是泉加入,最後大打出手。
根本就沒有正常的交流過。
可是那天那條郵件是真的吧。
柳生真正的心聲。
雖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也許他能夠發郵件聊這件事的人只有自己。
自己卻連回復都沒有回覆。
清水溪的愧疚之心油然而生。
如果當初自己能回覆那條郵件和他聊一聊,或許他也不會選擇離家出走。
她雙手抱膝,出神的望著沉睡的柳生。
對不起。
我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我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對待這樣的你們。
我只不過是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啊。
一個,用盡全身氣力想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普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