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架在了陳赤的脖子上。 很沉,半邊肩膀都快被壓垮了。 很鋒利,離脖子還有三寸,可是陳赤已經覺得自己的脖子快斷了。 很寒,冰冷入骨。 陳赤的心更寒,不僅僅是因為刀架在脖子上,而是他認出了這把刀,認出了這把刀的主人。 離陽城,大漢遠征軍,陸長生! 一個讓流沙郡郡守秦綱瑟瑟發抖的男人。 還因為他的夥伴,他的戰友黃明已經倒在了地上。 黃明的腦袋滾落在陳赤的腳邊,眼睛瞪的大大的。 彷彿不相信自己已經死了。 仍舊張口在無聲的吶喊:救我! 可是黃明沒有喊出聲來,因為他真的死了。 人生就是這樣,來得快,死得也快。昨晚兩人還在一起喝酒,一起找了個大眼睛,身子很靈活的小姑娘快活。 那是一個來自西域的姑娘,那勾人心魄的眼睛,那小蠻腰,還有手持蠟燭舞蹈的姿態,無不讓陳赤和黃明沉淪其中。 一夜,便是半年的俸祿。 但是陳赤和黃明都覺得很值的。 畢竟像他們這樣人,能活著,已經極大的幸運了。 因為曾經和他們並肩作戰的其他兄弟,絕大多數都被人一刀劈死了。 死在了離陽城下,死在了這個該死的陸長生的刀下。 他和黃明站得遠,逃得快的人,現在還能活著,他們就知足了。 經歷過那一戰,見過那一刀,看到同伴的屍體在空中飛濺,他們醒悟了,開始享受生活。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幹自己以前沒有幹過的瘋狂。 錢財是用命掙來的,那就必須在死之前將它花了。 例如用半年的俸祿,來包西域姑娘的一夜。 幸好郡守秦綱不再派他們攻城,而是要他們駐守在各個路口。 防止人進來,防止人出去。 他們的壓力小了許多,又加上四方巡察使來幽州了,郡守秦綱的動作也小了許多。 他們這些日子的主要事情,就是守路口,攔住人。 可惜,他們手中的長槍能阻止百姓進來,卻不能阻止這個拿大刀的人出去。 “陸長生……你會殺我嗎?” 陳赤看著地上黃明的眼睛,說話有些打結。 陸長生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如果不是那雙明亮的眼眸,陸長生整個人便如同黑暗一般,根本不留痕跡。 黑髮,黑衣,黑鞋,黑刀! “會!” 陳赤頓時像洩了氣一般的充氣羊筏,癱坐在地上,“我早知道這一天會到來,我早知道我們會死在你手上,可是黃明他不肯跟我一起逃跑。” “他捨不得這三兩銀子的月俸,捨不得這身衣服。每次穿著這身衙門的官差衣服,去老百姓家中耀武揚威的時候,他說感覺自己是個人上人。” “我和他說,沒什麼比性命更重要,我們可以跑的,跑到深山老林,跑進無邊荒漠,都有機會活命的。哪怕是跑去南邊,跑到大漢去,也還能多活下些日子……” 陸長生手中的大刀稍微往下一壓,陳赤便感覺胸腔被壓緊了,漲的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你的話很多啊!” “我有幾句話想問你。” 感覺到大刀又略微鬆了一點,陳赤大口喘氣,“陸長生,你問吧,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問完之後,你會放了我嗎?” 陸長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長安,真的落入北莽手中了嗎?” 陳赤的腦袋點得像雞啄米一般,“千真萬確,不僅是長安,連同幽州、青州、徐州、冀州,所有原本大漢疆土中的天河以北的疆土全部被北莽佔據了。” “我和黃明原本也是大漢國的官差,幽州都降了,他們願意接收我們,給我們發銀子,我們自然也降了。” “其實我還是懷念以前在大漢國的時候,至少我們還能人模狗樣的耀武揚威,可是現在那些北莽人,是個人就覺得比我們漢人高人一等,對我們隨意辱罵、毆打,甚至還剋扣我們的俸祿,可惡至極。” “可是這人啊,沒得選……” 陳赤感覺那柄刀又要發力了,便及時閉上了嘴。 陸長生眼眸中有些失落,有些失望,有些失神。 從離陽城走出來的時候,他抱有一絲絲希望,或者是幻想,他希望賴曉明是騙他的,賴曉明為了保命,編造了一個大大的謊言,只想擾亂他的神思,只想讓陸長生亂了分寸。 可是隨便一個路口抓到的官兵,說出的話,應當做不得假吧。 “大漢皇族真的答應和親了?” 陳赤又連連點頭,“答應了!” “這樣天大的好事,他們如何會不答應?” “你想想啊,足足天河以北八百里疆域,白白相贈。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的北莽不再攻打大漢,兩國結為睦鄰友好兄弟友邦。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誰不答應誰傻啊!” “更何況,北莽的條件只是要一個女人而已。雖然劉秀珠真的是國色天香,真的是英姿颯爽,真的是……一個字,絕了!”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