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眼前忽又浮出了淡淡的白煙來,繚繞氤氳。穿透那重重朦朧,他依然看得見,站在層疊的妖魔屍骨中的,那身姿纖弱的少年。他手中,緊緊握著一環金輪。這浩渺天地,彷彿只有他和他的兵器存在。唯有彼此,才是依靠。
幻覺,讓褚閏生有些恍惚。他猛地回過神來,暗暗咬牙,掙開了回憶。
那少年絲毫沒有察覺褚閏生的異樣,笑著對他道:“普煞,族人的遺志和我們的理想,沒忘記吧?”
褚閏生垂眸,低低應道:“屠盡妖魔,澤被百姓……”
少年點著頭,接道:“行善濟世,永享太平。”
商千華聽到此處,愈發惆悵,“天地不仁,自有承負。殺孽還是殺孽……”
少年聞言,皺眉生怒,“你是說我們錯了?”
“無關對錯,只是……”商千華搖頭,“人食獸,妖啖人,都是自然。”
少年氣極反笑,“原來妖殺百人,在天道眼中,跟人殺了一百隻雞一樣麼?”
商千華沉默,並不應答。
“那人殺人,如何?”少年問道,“……人殺仙,又如何?”
少年看了商千華一眼,輕輕一笑。火光明滅之間,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待再出現時,已在商千華的面前。商千華微驚,正要應對,卻見火焰已纏上了她的身子,猖狂地燃燒起來。商千華凝神,手中雙珠相撞,引動雷光。雷光碟桓,附著她身,瞬間將火焰熄滅。雖是如此,但商千華的神色卻現疲累。她踉蹌退了幾步,凝神靜氣。低頭看時,她掌中的雷殛雙珠已遍染墨色,周身電光,黯淡更甚。
“幻焰真火能焚‘真元’。‘神元’盡則道行消,‘氣元’盡則康健失,‘命元’盡則魂魄滅。縱然是雷將仙身,若不小心,可是要送命的喲。”一旁的褚閏生忽然開口,含笑說道。
商千華看了他一眼,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天地初開,萬法未定,神人混居,妖魔橫行……”褚閏生淺淺笑著,說起無關緊要的事來。他悠悠打住,伸出手指,輕輕擺了擺,“不重要了。”
商千華聽得這般回答,神色愈發凝重。而這時,火焰復又襲捲,迫得她止住思緒,旋身閃避。那少年步步緊逼,殺意愈盛。
褚閏生見狀,低聲自語,“該先破九幽燈儀才對啊……”他帶著一絲無奈笑意,轉身看著那燈樹,掐訣念道:“北帝玄冥,幽澤寒煞……”
然而,他還未唸完,就聽“白澤”的聲音響起,喝令道:“起壇!”
只見拂塵引動金光流轉,金光湧起,復又墜下。竟化作一根根金色長杆,將那燈樹層層圍起。金光蔓延,化作紗緯,結成了道壇。
“看來梁高功是非要阻我不可了……”褚閏生皺眉,令道:“兵魂招來!晦明雙劍!”
剎那之間,褚閏生手上長劍在握。明光洞照,暗色深邃,兩色相交,陰陽合化,讓他全身都籠在了那片黑白難分的光影之中。
“你不配使這陰陽雙劍。”“白澤”手中拂塵輕揮,語氣中滿是鄙夷。
“這倒是……”褚閏生抬劍看了看,“說起來,也不是很稱手。”
“哼!殺不了你的初鬼,殺你一樣!”“白澤”言罷,拂塵抖落金光如雨,“三魂拘索,七魄封禁!天衝、靈慧、中樞!”
褚閏生退開幾步,執晦劍,狠狠一斬,道:“晦影噬地!”
只見陰晦之氣自劍身溢位,噴湧如浪,瞬間將金光吞滅。
“白澤”正要再施法,身子卻突然一晃,幾欲摔倒。
“梁高功,你的宿主並非自願,附魂之術撐不了多久了吧?要殺我,真的沒那麼容易啊……”褚閏生笑了笑,又持明劍,攻向了“白澤”。
電光火石之間,他的長劍卻被人擋下,牢牢架住。
褚閏生看了看那封住他劍勢的人,含笑道:“真不公平,梁高功要殺我,你袖手旁觀。我只不過回擊一招,你就阻我。”
“她殺不了你。”池玄應道。
“難道我就殺得了她?”褚閏生道,“別忘了,她附魂在白澤體內,我即便下殺手,死得也是白澤……難道,我連白澤也不能殺?”
“三極吞虛陣之下,你殺死之人的魂魄皆被拘索。白澤若死,他和梁高功都不能倖免。”池玄道。
褚閏生道,“梁高功的事暫且不論,白澤,我殺定了!這裡的精魂,我也吞定了!”
池玄沉默,與他僵持。
絳雲依舊站在原地。眼前火焰烈烈,卻不覺灼熱。耳畔